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却能让他联想到那两个最重要的人的相处模式,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天上不停的飘散着洁白的雪花,而头顶上舒展的松树则是遮住了大半,欢笑声叫闹声让雪花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彻底消失,卯月垂下头来,编好的辫子从一侧垂落肩头。
钟声开始响了起来,卯月在响到第七声的时候接到了清水打过来的电话。应邀参加了红白大赛的他居然在这么忙的时候还想到自己,这让卯月的心中难免有些感动,同时却又觉得有些心烦。不想和清水再有进一步的发展,也不想和清水建立恋人的关系,明明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他却一点也不肯放弃自己。
挂断了清水的电话时,钟声已经敲到了第二十八下,并没有费心去计算这样的数字,只是因为旁边围着的人都卖力的大声喊着数字,似乎只要多敲一声就能将烦恼多去除一分。人生在世不过一百零八种烦恼么?可是卯月现在所盼望的却只是只要能消除自己那一种烦恼就好了……
背靠在松树上觉得有些累,卯月感觉到连热闹气氛都压抑不住的寒冷气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他包裹在其中,刺入肌肤冷入骨髓。
如果将身子蜷缩起来说不定会暖和一点……
卯月在心中这样想着,随后蹲下来抱住膝盖。
如果真的能够敲响一下就去除一件烦恼的话,那么自己愿意承担一百零七种烦恼而让一种烦恼消失。
闭上眼睛跟着那些人的笑声叫声往下数去,尽管心中念着什么也不想要,要去除杂念,却不料以前的事情却仿佛走马灯一样来回不停的旋转着,想忘记也忘记不了。
“……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
想起自己一开始设下圈套追求那个人的时候,他所露出来的坦率态度,当时自己并没有珍惜,直到此刻回想起来却觉得万分后悔。约会的时候他拉着自己的手在涩谷新宿来回奔走,他会陪着自己看电影,自己也会和他一起在图书馆看书。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
分手的时候他在雨中叫着自己不要走,再见面时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为了自己而展开的身体,沉溺在肉体欢愉之中的自己带给他的伤害,以及到了最后才了悟的真心。告白换来的是不信任,伤害着对方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自杀、写作、参加订婚仪式还有戴上假面具的婚礼,都让自己宛如将心脏剖开一样的痛苦。
“……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
为了从这种痛苦中摆脱出来,所以自己找了代替品,用尽全力想要忘却那段让自己痛苦不堪的感情,却只能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那个人。那段感情已经用锥子刻在了自己的骨头上,由花朵分泌出的毒素渗透入血液之中,完全没有办法消除。结果那个人却爱上了别人……只留下自己依然在感情的漩涡里挣扎痛苦,直到现在。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如果自己数到最后那个人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么自己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不管谁会反对,自己都会将天野抢走,逃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如果没有出现的话,就说明连老天都要自己放弃,那么自己就不管再怎么不情愿也要放弃。
这是最后的任性。
“……一百零六,一百零七……”
最后一声钟声重重的打在心坎上,而“一百零八”这个数字却卡在喉咙之中,怎么样也说不出来。木屐敲击地面所发出来的清脆声音伴随着人们的笑声叫闹声还有其他的一些声音,形成了巨大的洪流席卷而来,将卯月包裹在其中,难以喘息。
身边来来往往的木屐声没有一个是向着自己这边走来的,虽然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卯月还是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将脸上的表情调整成一如既往的笑脸,从松树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刚好就看到向这边走来的家人。
“修司,你怎么还呆在这里啊?快点快点,快点过来做‘初诣’(第一次参拜)。”
“知道了。”
自认为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卯月迈开脚步向着家人那边走去。木屐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同时也混杂在一片喧嚣之中,也让卯月的大脑一片晕眩。
做完了“初诣”之后,便回到了家中,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累瘫了。将身上的和服脱了下来,草草的梳洗了一下,便仿佛全身散架一样的将自己丢到床上。身体上累得不得了,精神上却显得有些昂奋,悲伤到已经麻木的情绪在大脑中来回翻滚,也让他的睡眠并不是很安稳。
远处人们的嬉闹声离自己逐渐远去,却又在瞬间拉进了距离,卯月知道自己睡的不是很安稳,也知道这样醒醒睡睡十分不好。在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之后看了眼桌子上的时钟,居然已经是凌晨五点左右了,想了想待会儿妈妈肯定要叫人起床,与其被人催促还不如直接起来算了。
拉开衣柜翻找出了普通的牛仔裤还有比较厚的毛衣,卯月在穿上的时候真的松了一大口气。和昨天那种好像好像枷锁一样的衣服比起来,这种日常衣服穿着舒服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整理好穿着走出房间下了楼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妈妈就起床了。反正也很清闲,卯月就跟进了厨房去帮手做早饭,顺便让妈妈把昨晚的年菜包上一部分好让自己给鸟羽带回去。元旦早晨一定要喝屠苏酒,之后就是青鱼子、黑豆以及稍带甜味的酱油煮小干鱼等等,据说是可以让子孙繁荣、身体健康,不过卯月却一点都不相信这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