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让李其穆见见他现实中的刚硬模样,到时候情意一消,只剩情义,岂不正好?
他越想越觉得对,把匕首往腰间带中插回,意念一动,选择了下线。
现实中他鞋都没脱就躺床上了,这会儿正好省事儿,翻身起床,略微整理一下,开门走出。
……
“表叔,你送我到这儿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路灯亮堂,又是小区公园门口,我是男生,又人高马大的,谁还能来欺负我吗?”
李其穆推开出租车的车门,笑着阻止了霍正强想要下车的动作。
霍正强皱眉,刚想说他,却见他神情淡淡的,有些肃穆,有些坚决,竟不容违拗,一时微微怔住。再回过神来,李其穆已经下车,拄着拐杖走到旧公园门外的路灯下。
霍正强叹了口气,道:“司机老哥,把车停这里吧,你计时收费。”
出租车司机自然乐得赚钱,点点头应了。
李其穆在路灯下站定,也没心思去注意来来往往注视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发送讯息的时候狼牙在不在线,他之前失约了,再后知后觉地过来履行约定难免有种死缠烂打的意味,他自己也觉得尴尬难堪,自然不能来得晚;他也生怕狼牙万一赶来找不到自己,就站在漆黑夜色中最明亮的地方。
他勉强镇定,实际很是紧张,握紧拐杖,站姿如军姿般挺直不动,转头向四下里看。
紧张和期待让时间显得极其漫长,他看了半晌没发现心心念念的身影,不觉有些失神。
——那家伙脾气不好,昨天发现我的心意,没有当面翻脸已经算给我面子了;现在当真生我气不来也是极有可能。他不来,只算是耍了我一遭;他来了,又会对我说什么?他说话行事都肆无忌惮,大概会冷嘲热讽,指着鼻子训我一通,再揍我几拳说以后只能做哥们,不然拉倒……
李其穆神思不宁地看着路灯通明的街道,胡思乱想中瞥了瞥自己的拐杖和右腿,心头一突,升起几分烦乱和难堪。虽然右腿的确正在好转,但他现在也的确是个残废。
……
蒙大志出门,没有叫车,双手插在兜里,一跛一跛地往前走。
他步子大,旧公园也不算太远。走了十多分钟,接近旧公园门口,他脚步放慢下来。又从路边树影下的昏暗中靠近一些,就能看清旧公园前的情形了:书店还没关门,小超市也有进进出出的顾客,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为夜色增添几缕笑语。
他嘴角勾起来,抬眼寻找“面庞粗犷、五大三粗、小老头般”的李其穆,心想:今晚跟那小子拼酒吧,好几年没痛快喝过了。
旧公园外人虽不少,但他目光敏锐,一眼扫过去,却瞳孔一缩——
初夏的炎热引得飞蛾在路灯下盘桓扑撞,路灯和飞蛾下,少年拄着拐杖颀长而立,宽肩窄腰,俊朗挺拔,白衫青裤白鞋,如汉白玉雕塑般宁静,略显昏黄的路灯更为他添两分静谧。
少年沉稳大方,默然无声,许久才转头向四周看一眼,再略显失望地回过头继续等候。
有路过的女子偷偷瞧他,他在等谁?
——是,是那小子?
蒙大志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眨了下眼睛,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心慌。
他转眼往四周寻找,再没发现任何其他拄着拐杖的人,才默默干咳一声,撇撇嘴,无声嘀咕:“难怪老吵着要见面。臭小子,得瑟个鸟!你再帅,哥也看不上你。谁叫你不是女的呐?”
要是女的多好,这么合心的老婆现成的贴上来,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念头一闪而过,抱着膀子,扭扭脖子,散散漫漫地从树影后踱步出来,像个半夜里不怀好意意图作奸犯科的流氓,惹得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警觉地微微绕道,然后回头猜疑地打量他。
他对旁人置之不理,目光凝聚在李其穆身上。
李其穆在他靠近后似有所觉,轻轻转头看过去。
蒙大志挺拔健硬,结实身板儿把略显浅白的军绿衬衫撑起,稍微加深的军绿长裤裹着健壮有力的双腿,有些陈旧却结实的特种兵皮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跛脚轻微,也从不刻意掩饰。
李其穆看到他,眼眸先是浮起疑惑,目光在他刀削斧凿、微显严峻的面庞上扫过,对上他那双锐利洞悉、有些戏谑的眼神,心中咚咚狂跳——是狼牙,是蒙大志!他,竟也是有点残疾的?
他原本因自己瘸腿的难堪不禁消减了些,心跳越来越快,面庞也有些发烫,神情却越发镇定。
“狼牙?”他对蒙大志的跛脚视若不见,礼貌平和地微微一笑,眼眸黑澈若夜星,嗓音在夜色里显得磁性和低沉,像是木桨沉沉缓缓地拨动春夏的湖面。
蒙大志听他熟悉的声调,把他同游戏里的木齐里重合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抱住膀子来到他身前,不屑而嘲讽地赞美道:“还行,比穿牧师袍更人模狗样,当哥小弟勉强还算够格。”
李其穆这下确定了,没谁比这家伙更欠抽。他微笑增大了些,黑眸炯炯地看蒙大志:没有游戏角色帅,但是很酷,很硬气,浓眉挺鼻,身高与他现实中相若,身材在薄薄的军衫下隐约显出轮廓,劲实悍猛,宽胸瘦腰,很性感。
他细细打量几眼,热血充脸,只觉浑身肌肉都有些发颤,待到镇定自若地对上蒙大志的双眸,他凝神的眼睛中便透着一时无法掩饰干净的爱慕:“蒙大志,不好意思,我原本以为你生我气,下午五点的时候一时冲动,发送那条讯息后就下线和表叔去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