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先是淡淡看了一眼俞大猷,突然现长生站了起来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心下不悦,手中凌空一拈弹指虚点,只听“砰”的一声,长生只觉得膝盖吃痛一软,不由得向前跪了下来。
徐海冷冷道:“看你样子是沙门弟子,既见真佛,竟不跪拜,当真大逆不道。”他声音厚重低沉如透肤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长生见对方和自己相隔甚远,也不见徐海手中有什么暗器飞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膝盖,又痛又麻使不出半分力道,肝脏处隐隐作痛,一时喘息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
俞大猷在一旁看得清楚,适才徐海一拈一点,所用的暗器竟不过是地上的一片落叶。徐海这门功夫名叫“摩诃迦叶指”,又称“拈花指”,这是少林的暗器一门的至高绝学,极为难练,需要高深的修为内力,寻常自幼习武之人,年不满四十者,指法内力都不足以支撑修炼这门功夫;年不满五十者,这门绝学大都难以用到实战,这徐海不过三十稍余,还曾经功力尽废,现下却能以“迦叶指力”将一片落叶打出这般力道,其武学天赋当真古今罕见。
俞大猷咬牙上前查看长生伤处,倒无大碍,只是一下封住长生的冲脉和足厥阴肝经处的“膝关穴”,所幸徐海是用落叶作为暗器,威力甚是有限,片刻长生便能靠自己的周身行气冲开。
铁征方受了徐海一掌,虽然被俞大猷顶开只受了两三分,但依然身子感到一股挤压疼痛,咽喉处一股血腥涌了上来,但他深知自己办事不利,“冷阴流”规矩严酷,一声不吭将血咽了下去,赶忙爬了起来跪在了徐海面前。
铁征道:“佛爷!是属下无能办事不利,可是那夜西愁和我说……,”
“佛爷!西愁和我在客栈虽未得手,但成功的将‘夭桃灼华’给俞大猷种下,可这蠢笨蛮牛却是不信,现在还要私自放走此人,不顾佛爷的大业,按照家规,铁征该杀!”藏点红未及铁征话尽,急忙抢先说道。
“藏点红!你这卑鄙小人,你明明……我哪有私放此人……我……我”铁征为人粗鲁不善口舌之争,他本收到夜西愁的消息俞大猷并未中毒,又见俞大猷出手击毙自己属下,故而不敢轻易上前,但藏点红与他素有间隙,此刻话语落在了下风,他方才又被俞大猷长生击败,处境尴尬,又受徐海一掌,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铁正话未言尽,徐海扬手一掌已将他打翻,铁征再是刚硬,此刻也接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凭着筋骨结实,没直接送了性命。
徐海冷冷道:“中毒也好,没中也罢。你两次败于人手,明明早已找到此人,却迟迟不信号,将本座的大事视若儿戏。本座刚到就看到你败在俞大猷掌下,他身中‘夭桃灼华’你却不敢上前,还听到你擅做主张私自立赌。倘若本座不及时出手大事便付诸东流,废物如此留命何用。”说罢抬手就要再劈出一掌。
招数将之际,一声稚嫩的声音高喊道“且慢!”
若是寻常人此刻出声阻拦,徐海绝不会停手,但此刻偏偏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徐海竟然收了掌势,众人皆是惊异。众人皆知素来徐海惩治下属,无论其人地位多高功劳多大,只要门主大人要杀,任谁求情皆是无用,但此刻居然一时停手,都向声之人看去。
出口阻拦者便是长生,他刚刚感觉呼吸稍顺,眼见徐海又要杀人,长生下山时日未久,一路走来却见识了颇多杀戮,光是今晚一夜,自己面前就有数人毙命,心中慈悲实在不忍,方才他与铁征交手血气涌动还未平息,不怎么的一时勇气倍增下意识间高声阻拦,连俞大猷也是一惊。
徐海转过头看向长生,赤瞳一瞥,长生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可能只因长生与自己同是沙门出身,徐海心中深处有稍有丁点异动,冷冷道:“本座现下便就要杀了他,你这小子又能如何?”
长生咽了口口水,高声道:“这高个子黑面大叔是你的属下,你既然自称真佛,又岂能随意杀伐,丝毫没有宽容慈悲之心!”
徐海听闻此言,一时竟然失笑了几声,众人皆是差异。
徐海又随即哼声冷笑道:“慈悲?我本以为时过往矣物是人非,那些老东西也该有些新鲜玩意儿,不想庙宇深中却还拿着这些陈腔旧论,自诩脱蒙骗信徒,依然沉醉在陈年旧梦之中,为人摆布驱使还不自知,和弟子世人颂念这些谎言,大梦不醒。可悲啊可悲。”
听闻此话长生不解其意一脸懵懂。徐海又道:“本座生平唯一一次真心慈悲,换来的却是半生修为尽毁,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此刻还敢和本座妄言慈悲。罢了,本座此刻杀你,便算是我对你的慈悲了。”徐海言罢已不想再听长生反驳什么,直冲他凌空狠狠打出一掌,乃是“地藏十轮经掌”中的“无间地狱”,一招之下要将长生身子击得粉碎。
生死之间俞大猷再不能惫,狂吼一声右脚奋力一跺,脚下石飞地裂,手脚麻痹之感褪去,却有一股火热之力瞬间冲破心脉直入孔窍,虽痛苦不堪却有一股绝力涌出。
俞大猷拿起铁棍,举过头顶死力迎击,横劈一招“横扫千军”,其势之大,非但压过了徐海的掌力,还尚有盈余之力击向徐海。
徐海素闻俞大猷的功夫之高,眼见对方来势,也不硬接,身子向后一跃,足下一蹬,将身下所坐之人踢了出去,只听此人一声惨叫,身子凌空时已被俞大猷的棍势击到,飞向一边。但看徐海面无表情轻轻落地,头都不回一下便凭空向后坐去,藏点红身后马上冲出一人,蜷缩在徐海身下,充当新的“椅子”。徐海稳稳坐住无缝衔接。
众人知道俞大猷中毒,此刻却依然能接招逼退门主,不由惊慌。
俞大猷接下此招之后,呼吸急促,身子已无麻痹之感,但心脏之处却火力越盛,重重将铁棍落下,一手撑住。长生见状急忙上前就要搀扶,却被他一甩手又推到身后。
徐海掸了掸身上灰尘,冷冷低声道:“可笑,你练就一身天下少有的功夫,就是用来救这种废物的吗。”
俞大猷喘息一口哼声道:“别人杀的我未必救得,你要杀的我却一个也漏不了。”
他这话尚未说玩,徐海抬手一掌,将跟随铁征身边的一名“冷阴流”弟子立时击毙,那人尚来不及叫出一声,已经死在徐海掌下,身子扭曲骨骼错移,死相甚是恐怖。他出手之意外俞大猷万万不曾想到,心下也是一惊,其手下众人也不敢言语一声。
徐海冷笑道:“言过其实吧,你不过是护了这小和尚一时片刻而已,难道你还能护他一生一世?”
俞大猷笑道:“我俞大猷要护的人,千生万世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