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监十分震动,忙把玉箫放下“舒丞是怎么了”
阑珊有所醒悟,忙展颜一笑,抬手去擦眼中的泪“没、没什么,只是公公的箫曲如此动听,我难免”
张恒着她伤感的神情,心中却是难以名状的感动。
原来这张恒自是司礼监排的上名号的太监,他向来为人严苛薄情,是个极不讲情面的人,所以这次宫内大太监雨霁才特派他过来,就是为了他办事这份果决辛辣。
只是世人极少知道的是,这张恒其实倒是个乐痴,传说他没进宫之前还曾当过乐师不知真假。
素日里在宫内一时技痒弹奏一曲,那些小太监们为了讨好他,自然是欢声如雷,可是像是今天这样的犹如遇见知音般的情形,还是头一次。
张恒虽不知道阑珊心里在想什么,但就凭她这份知音之情,今日这一趟便极为值得。
他阑珊,又回头了一眼赵世禛。
终于,张恒又走回桌边“殿下”他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赵世禛了一眼门口的高歌,高歌便悄然走上前来,拉了拉阑珊的袖子。
阑珊会意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去后,张恒笑了笑,说道“殿下今儿把我叫来,虽是为了舒丞求情,却也是煞费苦心了。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殿下能做到这般地步,我也不再一味藏着。”
赵世禛温声道“公公不必为难。”
“不算为难,横竖我做的事情,都是板上钉钉数的清楚的,殿下迟早也会知道,”张恒道“海船监造的时候,我们司礼监一直都有人现场督察着,就在这次大火之中,两名督造都死在现场,可就在案发之前,其中一名督造曾上报说,发现海船上有异样,只是兹事体大不敢乱说,需要司礼监派人亲自前来查,谁知就在消息传出还未到达京城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
“海船上有异样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那人来不及说,也无法再说了,而且作为证据的海船已经给烧毁了,但是今日听舒丞说起松木的事情,倒是让我想起来,”张恒说到这里,盯着赵世禛问道“海擎方家,荣王殿下应该不陌生吧”
海擎方家,是江南地方最为有名的富豪之一,因为在翎海旁边的海擎,便冠以海擎两字以彰显殊荣。
天底下的豪富之家多了去了,但海擎方家之所以赫赫有名,却是因为他们家跟京城靖国公府有姻亲关系,而靖国公府,则是太子妃郑适汝的娘家。
赵世禛眉峰微蹙“怎么,莫非此事跟海擎方家有关”
张恒冷笑了声,道“殿下是明白人,我也不瞒着您,浙海这边势力盘根错节,所以司礼监自也有许多眼线,就在案发前一个月,海擎方家重修宗祠,听说是托着川贵之地的商人,特寻了好木材回来。我们的人曾去过,那木材纹理极佳,香气扑鼻,显然是从足有丈三四围的杉树上所取,本来方家财大势大,能找到如此佳木也是寻常,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后来我派人暗中去寻找那供木材的商人,不料那人竟在半路给贼人劫杀了,死无对证殿下觉着觉着这一招有些熟悉”
赵世禛知道他指的当然是造船局的小顾意外身亡,以及江为功在文库房的事。
张恒越发冷笑道“也许殿下要说着都是巧合,可既然有不该出现的松木留在现场,再加上督造说的海船有异,我不禁猜测,会不会有人斗胆包天,用偷梁换柱的掉包计,把原本用在海船上的佳木移到了别处,反而用一些别的木料来搪塞被发现了后就索性烧船,杀人灭口。”
赵世禛问道“这些事公公上报了吗”
张恒道“尚未,但不会耽搁太久,我会写个折子,先送给我们宫内的雨公公,凭他裁决。”
赵世禛想了想“多谢张公公也对本王开诚布公,但是方家的事情,本王觉还还可以商榷。”
在张恒来他是东宫的人,自然要护着太子妃的姻亲,所以丝毫也不惊讶“王爷想怎么样”
赵世禛道“我想去方家一趟,公公的那封密奏,在我回来之前暂时按兵不动如何”
张恒略一思忖“殿下几时回”
“从翎海到海擎,急赶的话只需要两个时辰,若无意外一天之间便可往返。”
“那好我等殿下一天半。明日中午殿下若不回来,我便要发信了。”
张恒说罢,行礼告退,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道“但是王爷应该也知道,不管是什么人动手,杀了司礼监的人,司礼监是有仇必报的。”
赵世禛一点头“张公公请。”
张恒去后,高歌领着阑珊从旁边的门后走了出来。
方才两人并未远离,在门口已经听见了。
阑珊早在听见“海擎方家”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脸色还没恢复过来。
赵世禛一眼见“怎么了”
阑珊有些迟疑地“殿下,难道海擎方家跟海船案有关这、这完全没有道理,就算因为太子妃的缘故,他们也不可能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