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累。”
白棠非要下来踩踩地,宋宴拗不过她,但她和他们并排走在地上果然兴致也高涨,好像之后所有要做的事,要过的日子都能实现一样。
回到原点
“我听见有马蹄声。”小铃铛怯怯地说。
“我也听见了。”白棠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有些害怕地抓住宋宴的胳膊:“是不是……他们追过来了?”
宋宴没回答,他不敢说昨夜见到碧琼的事,只是摸着白棠的头说道:“不是的,不要多想。”
白棠真的很怕,那马蹄声果然越来越近,正好临近一个岔路口,于是白棠叫小铃铛从行李里面扔一些没用的东西甩在一条岔路上,白棠又手忙脚乱地掰下一些仍带着叶子的树枝,戴在三个人的头上和腰上,趴在另一条岔路的大树后面。
三个人谁也不敢说话,空空荡荡的山林里只有风声,树叶声和鸟叫声。
太拙劣了,白棠看着洒在岔路上的那些没用的东西想到。
一匹马过去了,那马上的人不是他们认识的任何一个。
“我们要赶紧走。”白棠当机立断:“等到了青阳就不怕了。”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
三个人脚步匆匆,可那条山林却异常的长,白棠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条路一辈子也走不到头。
中午吃了干粮,又重新赶路,那林子中间有些树结了果子,宋宴爬上树去摘,三个人也吃了些。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便开始下起秋雨来了,秋阳灿烂的天气突变,换成了滚滚惊雷,霏霏雨线忽大忽小,雨点落在身上,像裹了冰碴子似的。白棠的烧原本就没褪,叫大雨一淋,冷风一吹,此刻却更加严重了,三个人刚刚找到一个山洞落脚,宋宴便听到小铃铛焦急地呼唤,他回过头去一看,白棠再次昏睡不醒了。
宋宴生了火,小铃铛找了件干楞楞的衣裳给白棠擦了身子,那雨水从白棠的发丝滴落,白棠全身也越来越烫了,叫她心惊胆颤。
“棠棠到底为什么事病了?”宋宴守着白棠,到底没忍住问了小铃铛。
“柳儿姐姐……死了。”小铃铛说道:“不知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老夫人那儿瞒得死死的,我也不曾讲,可她还是知道了,估计是为着这事生了病。”
“怎么死的?”
“她自己喝了药。”小铃铛哭起来:“那天她叫人来找我,还高高兴兴的,她还教我梳头发。后来阑哥儿来了趟,跟老夫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就老大不高兴。柳儿姐姐就那样,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写在脸上,只是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就劝了她几句。她说自己错得离谱,又拖累姑娘,我叫她别那样想,怀着身子呢,想那些有什么意思,没的折磨自己,谁知道柳儿姐姐趁我不注意,自己喝了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去是长时间的沉默,小铃铛哭了好一阵又说道:“连个说公道的地方都没有,老夫人见了这事就直说晦气,最后草席子一卷,柳儿姐姐就不知道被他们扔到哪儿去了。”
“简直是不把人当人!”宋宴气愤地说道,他将一截木头扔进火堆。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接着一个人影裹着浑身的水珠进到此处,山洞一丝退路也无,叫他们连躲闪都来不及。
正是裴寂。
“找你们倒是费了点心思。”裴寂阴着一张脸走进来,掸了掸衣裳上的水珠,旁若无人地坐在火堆旁烤了烤火。
小铃铛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宋宴倒是站起身来,护着躺在地上的白棠。
白棠可怜兮兮地倒在一旁,像被打落的猎物一般,裴寂心里瞬间软了几分,只是他又看见一旁的宋宴了,那颗心很快便硬起来了。
“你来做什么?”
裴寂说道:“我三百两黄金纳的妾不见了,不得来找吗?”
“那聘礼收在大娘子房间里了,我们姑娘没拿。”小铃铛说道。
裴寂抽出他的长剑,搁在小铃铛脖子上:“你们姑娘是白府的人,我的礼是白府收的,白棠已经是我靖王府的人了。”
“棠棠是她自己的。”宋宴走到裴寂面前:“不是你的,不是白府的,也不是靖王府的。”
那把长剑果然移到宋宴的脖颈上了。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把你的头摆在她面前,你觉得她会不会学乖?”
裴寂手上开始用力,那剑已经割进了他的皮肤里,血顺着刀刃往下流,可是宋宴并没后退,也并没喊疼。
“小宴子……小宴子……”山洞里只有白棠的梦呓,很轻很轻。
两人都是一怔。
宋宴赶忙跑去白棠身边,拉住白棠的手安慰她,这幅恩爱的景象落在裴寂眼里十分刺眼,他用长剑将宋宴t的胳膊划了一道,生生隔开两人,再俯身抄过白棠的腿弯将她抱在怀里,果然是滚烫的一个。
“你放下她!”宋宴喊道,眼底有一瞬的猩红:“棠棠最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把她带回去,她一辈子不会高兴!”
“本王最是不能容人,但已经容你两次,汴京狱是第一次,今日是第二次,以后若是我在汴京再看见你,或是让我知道你再来找她,你便非死不可。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这条贱命,但你娘的落脚之处,本王也早就知道。”裴寂在宋宴耳边说了宋娘子的藏身之处,“本王看上的人,一辈子都是本王的人,她若是再学不乖,便叫她也成一具尸体,葬在我靖王府的墓里。”
那警告似乎起了作用,宋宴颓废地坐在地上,并没再上前阻止,他到底是不敢拿自己亲生母亲的命和白棠的命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