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划银勾、刚劲不驯的笔迹如执笔者一般张狂,有些是图、有些是注解、有些是谋略……
更多的却是,那人大胆的构想、如尘的心思、绝妙的谋略、不拖泥带水的机智。
实在令人啧啧称奇。他是优秀的,绂雯说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他拿起椅背上的大氅为友人盖上,尽量不惊扰那累得在书案上昏睡、眼底还有黑痕的好友。他实在累坏了……不过,他再放轻手脚,嚣狄长袖还是在沾上暖时惊醒了。
他霍地抬起了眼,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在这乍暖还寒的晨煦陷入了短暂小寐。
「昨晚挥笔疾书、一夜没睡?」
「三夜。」嚣狄长袖看向宣纸,写的字都有了狂草的神韵,不禁失笑了。
「门外没阑雪守着,进来看你伏在书案上,还以为你死了。」
绂雯说也帮忙整理凌乱纸笔,那可是他的书案好不?「要死麻烦滚远点,至少不要在我家。」
嚣狄长袖现在暂住在雯府。
一来,他不想住在空空荡荡的嚣狄府,二来也可以就近照顾回雯府的绂雯解语。娆罗緁肯把解语放出宫是因为她已无利用价值。也对,守娆争现在如木头娃娃一般臣服于他,哪还需要筹码?
「阑雪出外替我办事。」就是阑雪都不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不想一个人守着空府。
「听闻了,嚣狄军整军。截至目前为止削去了二千多人。」绂雯说早想跟他谈谈这件事,「走的、逃的、不从的都有。」
他屈指算着边疆的情报,阑雪整顿军队的功力可真厉害了。
「你派阑雪做这事?那些可全都是跟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他看向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友人,有什么事是他错过了的吗?嚣狄长袖的眼神和行事作风在一夕之间变得如利刃,「不嫌太残忍?」
只怕这柄是双面刃,伤人损己。总为别人着想多于自己的长袖竟狠得下心做这种事。
「他说过,没有兄弟,只有忠诚。」
「噢,所以,这就是你对他的报复?」
绂雯说残忍的话往他心内刺,他想测试长袖的心是否变得如水滴不穿的石?
「就算是,也是对我的报复。」嚣狄长袖把脸庞埋在双臂间,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那他的忠诚还真是够了。据闻只他一个人便下令遣走了二千多人。」绂雯说把扇子霍地翻开,惊讶地说着,「二千多人哩……」
「喂,你听着吗?」他用扇子拍了拍眼前的黑色头颅,瞧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听到了。」
「啧啧,娆罗緁放进嚣狄军内的探子再怎样多,也没夸张到这个地步吧?你只留健壮精锐,稍微对新军政有微言的都不放过,把军中来了个大整顿。你是真想借此时机与姓李的结盟吗?」绂雯说讲得绘形绘色、仿佛亲历其境,「还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嚣狄长袖仿佛没听到似的,从双臂间沉吟出一句,「我想休息了。」
意思是叫他识相点滚出去吗?
绂雯说微怒的勾了勾唇角,有没有搞错?这可是他的府,他的书房耶。
「要睡的话滚回客房、要哭的话滚出我的书房。」他不会让他大爷在这径自睡得香甜,「宜汴的宣纸名贵非凡,给我弄湿的话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