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果然没睡,大门虚掩着,虽方家不像杨家那样修了院墙把自家院坝都围起来,但方家的房子多些,除了前面院坝没围,其余地方连着房子,也建了院墙,呈四合院建筑。
透过门缝,还能到方家堂屋的灯亮着。
余桑跟着余满山走到大门前,敲了门,居然是方老头来开的门。
他家是地主,但只有一百来亩田,家里人口也多,并没有佣人。
方老头将两人让进了屋内,余满山先道“我娘说,您老找我,我刚回来,就赶紧过来了。”
方老头余满山这个态度很是可以,他板着脸点了点头,指着一根凳子道“坐吧。”余满山还没惊,余桑先惊到了,这方老头搞什么鬼居然态度这么好还来了就叫坐。余满山没坐,只问“天也晚了,老丈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方老头再一次指着条凳,坐下说。余满山只得坐下。
方家虽离余家很近,也是从小就知道的,但方家是小地主,其他几家要不是佃农,要不也是家里田不多,和方家家境没法比,也有些地主平易近人,对邻里非常友善的,但方老头绝对不是那种人,虽为地主,却比较抠门。
方家反而和离得更远,家境和方家差不多的人家关系更好。
余家终究是方家的佃户,方老头也坐在上首率先开口了“听说你很会种菜,种了一些冬天别人种不出来的菜,还卖给了大通镇的万家脚店。
余满山面上还算沉着,他回“是的。”余桑却觉得方老头肯定有事要为难他们家。
方老头顿了顿,就着昏黄的灯光,了余满山表情,他道“我家三丫回来说,因为万家脚店有你家这些菜的供应,大通镇的办那起好点的席面,全都去找万家脚店,我女婿家的秦家脚店几乎接不到像样的席面。
余桑就站在余满山旁边,天已经黑了,怕不清路,余满山是一路牵着余桑的手过来的,进了方家的堂屋,余满山仍然牵着余桑到条凳旁边坐着,而余桑还是个小人儿,就靠在余满山腿上,还是牵着手的。
余桑听到方老头说的,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她赶忙握了握余满山的手,让他爹不要慌。老实说来,她家阳畦种菜的田也还是方家的呢。
只是一般冬天不用给地主分成产出,往些年,新明县这里冬天不种小麦,冬日里,
田基本是空着的,近些年才开始种小麦,那佃田的文上,也没有写冬天是要交麦租的。
她家用田种麦子,以及阳畦种菜,都算她家所得,余桑之前也是了解了这些,才打算阳畦种菜卖的。
若是这些也要交租,那阳畦种菜根本不好扯清楚。
不止是她家不需要交麦租,新明县以及周围其他的地方,都不需要给地主交麦租,余桑心里很有底气。
即使田是方家的,那又如何方老头也不能干涉她家这个阳畦田的菜。
余满山还沉得住气,解释道“我之前去大通镇卖菜,是先问过秦家脚店的,只是秦掌柜的不要,我也没办法,只能找了万家脚店。
余桑跟余满山提过她去秦家脚店的事,对方嫌贵还砍价,余桑撇过头她爹的表情。
余满山那脸不怎么动的表情,余桑内心吐槽一句“演技不佳”,好歹做点无奈的神态出来啊。方老头语气缓和了点“我你那田里还有些菜,那我现在就给他做主,把你田里那些菜包圆了。”
余桑和余满山两人都心里叮咚一下,这不太妙
余满山婉拒道“这恐怕不行,我跟万家脚店已经说好了,这怎么能突然反悔”方老头一听,脸色立刻有些黑,“又不是定了契约怎么就不行了”他又说“再说了,那田还是我的呢”
此言一出,余满山眼底瞬间冷了,现在“田”这个字,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谁提都是在他心里蛰了一下。
余满山脾气上来,冷冷道“做人总得讲信誉。”
关于田的事,他只字未提,方家再是态度不好,但余家明年什么情况也没定下来,和方家的关系不能闹僵,闹僵了,明年方家不佃田给他家,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呢。
他只能忍着,往日也忍了许多回了,不差这一回
“哼”方老头冷哼一声,突然转了话题“前些天还有人来家里,说明年想佃些田来种呢,我说都佃出去了,来,也许明年还是能有田可以佃给他的
威胁
这是威胁
余桑不自觉地握了握余满山的手,他手常年干粗活,手掌很粗糙,布满了老茧,余桑握着暖暖的。
余家起来近来是有一些进项了,但还不足以买到几亩田,虽然后面阳畦田里的菜和平菇还能卖钱,钱没到手之前,连她自己都决计不敢现在和方家闹僵的。
之前余家种了二十亩田,分六成给方家,剩余四成粮,余家都是节约着吃的,稻米里掺杂了高梁米,混合着,才能把粮省到明年稻子收获。
就这种节省的吃法,夏日里更是稀饭居多,米用得少,这么算下来,大约都需要十亩田才能勉强养活一家人,而且还不只是田,高粱、粟之类的,还得地来种,就更不止十亩了。
她家现在的钱,肯定不够买十亩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