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口子“久别重逢”自是一件值得高心事儿,至少在贾赦看来的确如此。
“淑娴,我可算见着你了,要不干脆你这会儿就跟我回家去?”贾赦抬头望了望色,如今晌午刚过,日头升得老高,若是立刻动身回府,今个儿晚上就可以搂着媳妇儿做美梦了。一想到这里,贾赦索性拉住那拉淑娴,甚么也不放手,非要立刻带她走。
那拉淑娴无奈的望着贾赦,颇为不解为何此时他还能这般胡来。忽的,她意识到只怕贾赦从昨个儿来张家后,就再不曾出门过,自然对今个儿早朝上生的事儿一无所知了。这般想着,那拉淑娴愈的同情起贾赦了:“老爷,我有话对你。”
“有甚么话,等回府时坐在马车上慢慢,再不然等晚间咱们回房私房话。”贾赦着,便要唤人备马车,用的自然是他来时乘坐的马车。
这下子,那拉淑娴却是真无奈了,她看得出来贾赦这会儿不单单是归心似箭,更兼有一股子忐忑不安的情绪。想了想,那拉淑娴私以为,定是先前她突然离家出走唬到了贾赦。当下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拉淑娴反手拉住贾赦,凝神望着他,笑而不语。
“媳妇儿……”贾赦又不傻,知晓立刻回府是没希望了,只得颓废的任由那拉淑娴拉着进了客院的堂屋。
张家客院搁在寻常人家中自是不算差了,一个院落七八间屋子,虽没甚景致,却胜在精致巧又安静。当然,若是跟荣国府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只是贾赦才没心情理会这些,亦步亦趋的跟随那拉淑娴进了堂屋,又听得容嬷嬷在廊下高声唤丫鬟上茶点,知晓回府彻底无望了,索性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满的坐到了窗下的炕上。
见状,那拉淑娴只哭笑不得的迎了上去,挨着贾赦坐下,侧着脸凝神笑看他,半响才道:“老爷,并非我不想同您一道儿回府,实在是这会儿回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哼。”贾赦赌气转过身子不去看那拉淑娴,更不搭话。
“老爷竟不好奇外头生了何事吗?我听昨个儿您见过了我父兄,他们可曾为难老爷了?夫君。”
听得“夫君”二字,贾赦终于耐不住了,转过头苦着脸看向那拉淑娴,半是抱怨半是委屈的道:“他们念叨了我足足一个时辰!我都照着嬷嬷的那般,跪下磕头赔礼道歉了,他们竟还不让我见你!多可恶呢。罢了,反正长辈都一样可恶,坏心眼儿,见不得辈儿好!!”
得了,这一下子,贾赦便把所有的“长辈”给恼上了。
那拉淑娴这会儿已经不单单是哭笑不得了,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将先前从父兄处听到的消息告知了贾赦。有些话是必须要解释清楚的,毕竟如今堆积在贾政身上的罪名太多了,而那些罪名并不是张家给硬扣上的。
“……事情就是这般,我也不知晓荣国府如今是否得知了早朝上的事儿,可这些事儿注定是瞒不住的,就算今个儿尚且不知,等再过两日,怕是政二老爷也会被上峰叫去问话的。”那拉淑娴的极为委婉,事实上,作为贾政上峰的工部尚书只是偶尔搭把手,真正插手此事的是莫名被使唤干白工的大理寺卿。
然而,甭管那拉淑娴的有多么的委婉,贾赦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试想想,昨个儿他才想到了一个自以为极好的法子,打算将来一旦现贾母再出昏招,他就往死里折腾贾政。可跟今个儿这事儿一比,他才知晓自己真心蠢得可以。
——原来,还能这么折腾贾政!
“淑娴,你我要是诚心诚意的跟你父兄做学问,他们肯收我吗?”贾赦兴致勃勃的问道。
这话可把那拉淑娴给问懵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所的话,怎么想都想不通话题怎么就朝着这么诡异的方向去了。因着她并不知晓贾赦对张家父子立下的誓言,还想着,要是贾赦真的生气了该如何是好,毕竟贾政是他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嫡亲兄弟呢。不曾想,贾赦非但不曾生气,反而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是打算做好了学问后,亲自找贾政的麻烦?再联想到贾赦先前对于做学问一事有多厌恶……
“老爷,您就这么讨厌政二老爷?”都愿意豁出去做学问了。
“那不叫讨厌,那叫教训!”贾赦义正言辞的道,“有道是长兄如父,我父亲早亡,没来得及教导好二弟,作为长兄我不得不担负起教导弟妹的职责。不过,妹向来乖巧懂事,再母亲还在,姑娘家自是应当由母亲教导的。至于二弟,那就不劳烦母亲了,从今往后,我会替亡父好生教导他。”
替亡父教导甚么的,真的不是存心报复?
那拉淑娴很是沉默了好半响,才略带茫然的抬头看向贾赦:“老爷不生气?”
“呃?”贾赦挑眉,一副你在甚么我完全听不懂的神情。见状,那拉淑娴是真的无话可了,敢情她先前的担忧真应了那句杞人忧。贾赦完全不在意贾政受苦受罪,甚至都没有想过那些个罪名是否属实。只是……
“老爷,旁的罪名倒是无事,这孝期豢养外室乃是大罪,可不单单一句免职就能揭过去的。”
贾政身上的罪名极多,尽管多半都是子虚乌有的,可一旦上头当了真,下面做事的人别鸡蛋里挑骨头了,就算完全没影儿的事儿,人家也能弄出个铁证如山。
要不然,那些个冤案又是从何而来?只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冤案的受害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像贾政这等国公之子蒙受冤屈,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儿了。
像借着母亲之手对长兄不悌,可所谓的不悌、不慈,包括属于重罪的不孝在内,都是需要至亲家人去状告的。贾赦不可能状告母亲不慈弟弟不悌,因而这个罪名原就是不成立的,最多也就是被缺成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甚至像休弃与更三年丧的嫡妻都不算甚么,最可怕的是孝期豢养外室,这是比父母亲自去衙门状告子女不孝更为严重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