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夜色深沉,韩公公道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明日上朝要用,不容打搅。陈则铭闻之不由变色,险些跪了下来,“公公,求你帮我。”其实他也知此刻皇帝从不见朝臣,但父亲年迈体弱,哪里经得起天牢诸多磨难。
韩公公只是摇头。
陈则铭咬牙:“公公,你只说是我闯了进去,众人拦不住吧。”
韩公公看他半晌,满脸难色,终于叹息一声,背身过去。
陈则铭知他乃是默许,大喜:“公公,将来有一天,我定要报你大恩。”韩公公摇手不语。
陈则铭奔到殿前,却被门口武士拦下:“站住!”那两名兵士其实认得他的,却还是不肯放他入内,“此刻谁也不能进去,都虞侯请回,有事明日再奏。”
陈则铭见那两人态度坚决,只得退后两步。
一名兵士表情柔和下来,正要开口说什么,陈则铭突然大声喝道:“侍卫亲军马军都虞侯陈则铭要事求见万岁!”
那兵士目瞪口呆,不由跺脚:“都虞侯,此地可容不得你放肆!”
陈则铭哪里理他,只迭声道:“陈则铭求见!”
隔了片刻,那殿门悄然打开。兵士相互看了一眼,退开让路。
皇帝端坐桌后,见陈则铭进屋频频叩首,显然为的是私事,面色便沉了下来,冷道:“什么要事?都虞侯可要掂量着说。”
陈则铭心中惶恐,此刻却容不得他畏惧天威,连忙将原委道来,只道:“求万岁饶过家父,他告老多年,何尝结党营私,能营什么私呢!”说罢,重重磕头。
皇帝皱着眉似是不耐,见他激动至此却也无动于衷,凝目看他面目片刻,将奏章端到眼前,竟重新看了起来。
陈则铭候了半晌,见皇帝再不理睬自己,心中着慌,低声叫了几声万岁。随身太监连忙直朝他摇手,陈则铭似是不见,越叫声音越大。
皇帝充耳不闻,提笔点墨,疾书一阵方将笔一搁,伸手又取下一份奏折,似是随口道:“……好,今夜你来侍寝。”
陈则铭一怔,片刻间难解其意,却见那太监立即弯身道:“奴才告退。”说着竟带领众人退出门外。跳跃烛光下,那门悄然而闭,直到门扇合上那一瞬间方“碰”地扣出一声轻响。
陈则铭跪在原地,被那声响骤然惊了一下。
殿中静悄悄,几乎是落针可闻。
陈则铭心中惊恐难当,呆呆看着小皇帝在座上慢条斯理批阅奏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挽袖搁笔,朝他看了过来。
陈则铭猛然清醒,不待视线对上,慌张低头道:“……微臣……微臣告退……”说着弯腰低头退去,背上不知不觉已经是汗湿重衣。
对方居然并未出声制止,陈则铭心中生起一线希望,暗道也许是自己听岔,又或者对方万金之尊,到底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待肘后一硬,却是碰到了门页,连忙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