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宗鸣甩下江逝水的手,“酒吧那天你打算自己送吴辉回去?江逝水,你要是有明漪百分之一的智商,说不定可以活到一百岁……可惜你没有。”警方查证陈玲玉案第一现场就是secret酒吧后巷,那里逼仄到无法并肩而行,若是吴辉走在后面用细绳勒住江逝水的脖子,案件恐怕又会多一个牺牲者。江逝水被骂得一愣,红着眼睛打了个嗝:“哦。”只有荀非雨一个人没有发声,但他攥住沙发皮套的手却一直在颤抖。很显然,如果他们三个没有及时回来,摘下手串的江逝水就将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荀非雨紧紧盯着江逝水的脸,他张了张嘴,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我的错,以后听你叔叔的话。”江逝水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荀非雨那双眼里挥之不去的悲伤堵住了嘴。宗鸣揉开酸痛的眉头,示意易东流往后都跟着江逝水,自己却向荀非雨招招手:“跟我上楼。”早先陆沺说要借住,宗鸣就说没有房间。荀非雨紧跟着宗鸣的步伐走上这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嘎吱作响的声音总让他怀疑这栋楼的坚固程度。转了三折,荀非雨才看到二楼的样子,整条走廊面向后院,左侧竟是一排外推老式木窗;临街那一面有三扇门,一间厕所,两间储物室堆满了宠物用品和药物。仅有一个角落放了个衣柜,卡在柜门缝里那半截粉内裤让荀非雨无语到扶额:“你就不能收拾个房间让江逝水住吗?”“让她住舒服了还会愿意回北京?”宗鸣站在门口白了荀非雨一眼,“你还能看到鬼气吗?”“至少二楼没有。”“上三楼。”整栋楼没有水渍,也没有恶臭,三楼隐约还能闻见沐浴液的香味。与二楼的布局一致,这层除了厕所,也只剩下两个房间。中间那个屋子就是江逝水坠楼的地点,荀非雨推开木门走进去,却被灰尘呛得咳了好几声。这间不过十平米的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地板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灰。荀非雨眼神一凛,抬手阻止宗鸣的步伐。他皱眉看向屋内留下的脚印,拖鞋底部的印花在地板上清晰可见:“手机给我。”闪光灯一瞬将屋内照亮,荀非雨放大这张照片确认细节之后才往里走。左侧那扇临街的窗户还开着,荀非雨在距离窗户半米的位置停下。他蹲下身发出几声冷笑,宗鸣不明就里地靠过去,却被荀非雨喝了一声:“别动!”“你把手机手电筒打开,我又看不见你看到了什么。”“……”荀非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夜视能力没有衰退,他打开手电照出自己看到区域,匆忙跑动留下的拖鞋印后竟然有半个赤脚留下的脚印:“是那只厉鬼。”“我知道。”宗鸣绕过脚印站到窗边,窗缝间的血水已然消失。待荀非雨拍完照之后他才注意到这间屋子里没有灯,天花板亦是空无一物:“你不是跟陆沺说没有空房间吗?”“谁告诉你这是空房间?”“你没长眼睛?还是以为老子看不到跟我开玩笑?”“……你真没意思。”宗鸣无奈笑着摊了摊手:“如果可以,那东西最好一步也不要踏进这里的大门。”就是找借口赶人呗,还说得文绉绉的。荀非雨挑眉撑住窗户往下看,对街还挺热闹的,只是不见电杆上的喜鹊巢。他眯眼探手接住宗鸣扔来的烟盒,抖出最后一支叼进嘴里,靠过去借宗鸣的火抽了一口。夜空中那轮圆月似是蒙上一层阴霾,宗鸣朝他眼睛吹了一口烟:“都说别看了,天狗一族注定会向往月亮,但月亮会引起天狗狂化。”“月灯跟天狗有联系吗?”荀非雨淡淡看了宗鸣一眼,不能看月亮,那还不能看宗鸣吗?宗鸣朝向窗外那一侧的脸颊似乎被镀了一层银光,不知道为什么,荀非雨总觉得这人似乎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但宗鸣沉吟许久,最后还是缓缓开口:“月灯是人制造出来代替圆月安抚鬼魂的圣物,消耗生命让其发出光华。天狗无法撕咬到真正的月亮,便瞄准了月灯……你最好不要去北京,北京是岳家人的地盘,恨天狗入骨。”“你怕我去北京就被杀?”荀非雨闭眼笑起来,“我不会死。”“是吗?”宗鸣双肘支在窗台上,“人和妖的生命都有终点,不过是长或短。”“有个哲学家叫黑格尔。”“如果你要说‘向死而生’,那是海德格尔写的。”“我管他是黑的还是海的,”荀非雨哼笑着横了宗鸣一眼,“谢谢你不告诉白落梅。”谢谢?宗鸣偏过头看向荀非雨这张陌生的脸,单手托住腮吐了口烟:“不想告诉熟人你被夺舍了吗?”他记得荀非雨最初在那两个人面前挣扎的样子,没想到变回人之后竟然如此风轻云淡,只字不提回去的事情,“夺回你的身份很简单,杀夺舍的人也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