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永昌低着头,仔细地给自己又添了点卷烟,动作格外缓慢。
这卷烟其实不是烟,是米娇娇在山上采的药草,点了清咽利肺,还有股香气。
米娇娇一愣:“知、知道啊,怎么了?”
她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她爹头顶花白的头发,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郁闷。
“娇啊,我今天去县里经过向前大队,张寡妇跟她大伯哥找上我,跟我说她家何家明愿意来咱家做上门女婿。
只要你们给张寡妇养老,生了儿子有一个跟老何家姓就成。”
米娇娇没有说话,气氛瞬间安静下来,米永昌突然站起来,“我还有事,你先想想吧,要是你不愿意爹也不逼你。”
说完拿着烟杆出门去了。
“娇娇,娇娇,你回来了!铁蛋叫我去抓黄鳝,等我抓回来给你吃。”
一个黑乎乎的家伙突然窜进门,差点把米永昌撞倒。
米永昌转身用烟杆敲了他一下:“你个死小子眼里还有没有你老子了?”
可惜黑大块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跟个哈巴狗似的跟米娇娇耍宝去了。
米娇娇看着他清澈的眼神,心情复杂,有生气有无奈有后悔。
如果当时不救她该有多好。
“哥。”她无力地喊了一声。
“哎!娇娇,好娇娇!哥哥去抓黄鳝啰~”
米俊杰去厨房拿了自己的装备——竹夹子和桶,再揣上手电筒,跟回来时一样又窜出门去了。
刚走出堂屋门,没走出院门的米永昌差点被创飞,对着黑影骂道:“米俊杰!看你回来怎么收拾你!”
米娇娇回屋里往床上一躺,里面的衣服都被水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跟外面脏衣服的汗臭味混在一起。
有一种熟悉的难闻味。
跟大热天衣服被汗水湿透的味道很相似。
对啊,她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土地,也离不开这股汗臭味,又何必去肖想天上的月亮。
米娇娇认命地爬起来,没管自己身上的难闻的气味,仿佛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打开爹娘睡的东屋,炕上的人一动不动像睡着了。
但米娇娇知道,她娘醒着。
“娘,我答应了。”
刚刚立秋,晚间空气凉了下来,米娇娇听见东屋有低低的哭声,她不想管也不想问,捡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一路直奔河边。
这条河在她爷爷的爷爷那辈就存在,每年水量充足,滋养着无数的田地,所以他们大队以前叫福水村。
此时河中无人,她脱了衣服直接跳进河里游了起来。
今天有个女知青突然跟她套近乎,问她会不会游泳的时候,米娇娇否认了。
因为她知道这人肯定没安好心,也打算今晚破例不来河边洗衣服。
米娇娇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玩水,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七岁的时候她嘴馋,缠着她哥带她来河边抓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