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梦教白若水一整日魂不守舍。
省亲回来的药童是第三次提醒他称多或少了药材,每次都“哦、哦”地连忙回神,很快又被思绪牵走了魂,手上的动作失了往日的熟练。好在药馆今日来客寥寥。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差挂上打烊的牌,药童松口气,抬衣袖擦去额上的薄汗,忍不住道:“先生,您是身体哪处不适吗?”
白若水被问的一愣,旋即抱歉地笑笑,答道:“怕是有些中暑了。”
言毕,又愣起神。
中暑……对了,中暑。
梅二小姐苦夏,每逢一年中最是烈日杲杲的日子,总是要中暑的。那日他打趣,分明得名梅雨,却怕极了梅子酸甜的夏。她便从床上翻身下来,张牙舞爪要冲过来锤人的架势,他顿时吓出一背冷汗,慌忙大跨步抱她回床,抚一抚尚还平坦的她的腹部,凶道,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怎的还如此莽撞!她便笑嘻嘻凑前吻他下撇的唇角,于是怒火化为一滩柔情……
“先生?先生!”药童满脸担忧,打量他的脸色,“您要不去屋后头歇息罢?剩下的杂事我来干便好。”
白若水揉捏抽疼的太阳穴,摆手道:“不了,就是忽然头疼——”
“夫君!”
他猛然抬头望去:“梅二小姐?”
视线被门前那一抹活泼的小小的影遮住,他咽咽口水,忆起昨夜的梦与方才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不自觉紧张起来,见梅雨着一身浅绿襦裙,右手握红鲤荷花的团扇,垂鬟分肖髻上坠着嫩绿发带在轻摇,少女的杏眼含粽子糖的甜,晶莹明澈,目光与声音都黏住他死死不放。
“夫君!咳咳!”梅雨撑拐子一步拖一步的,“我方才听见你说头疼?”
可白若水答非所问:“怎的还咳得这般厉害!”
急匆匆过来搀扶她,脸色不善道:“昨日万般嘱咐你要好好休息,是不是又爬墙去哪里疯了!”
说罢,自己呆住了,“又爬墙”?我甚么时候知道的?哪里的哪面墙?好像不是梅府的青砖白瓦,是一面红色……
梅雨迟疑地唤他:“夫君?我带你回屋休息一会儿罢?”
药童附和道:“对呀,先生,听梅小姐的话,回床上躺一两个时辰也不打紧的。”
被两人劝着,白若水叹息,尽管认为小题大做了,也只得应下。
梅雨硬要陪他回了药馆后头的卧房。
俗话道男女授受不亲,闺阁更是不可与男子独处一室,梅雨的大胆教白若水极不自在,不敢直视她。
甫一进房,身后传来清脆的咔哒声,他一惊,转身,她竟用鱼锁拴上了门!
便惊慌道:“梅、梅二小姐?”升起即将发生甚么的预感。
梅雨朝他灿烂一笑,随意扔了拐子,步伐不稳地小跑过来摔进他的臂弯,然后不容置喙地捕住他的唇。
女子那唇柔软的,微凉,贴住他的,心头忍不住瘙痒起来,辗转缠绵,他于是不自禁伸手掐住那盈盈一握的腰,似要将其骨血都揉进身体,反客为主发狠地吻她——
蓦地,白若水握住她的肩将她推远,粗重地喘,闭眼,深呼吸,冷静、冷静、千万莫犯大错……可一睁眼,却见梅雨早已半褪衣衫,黏道:“听闻这风寒病传了他人便能快快治好的。”
他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再不去想甚么道貌岸然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