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又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毕竟这条街实在太乱了,走丢的话被别人拐走的可能性也特别大,那样阿才一定很伤心,所以,他总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后面的跟屁虫能跟得上。
这样的日子其实他并不讨厌,阿才曾经说过,他当时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衣着华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所以他想,他应该不是被父母遗弃了,最多只是与他们走丢了,只要他一直在这里等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来这里来找他,不管多少年,他都赖定这里了。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他本来以为生活就这样单调而简单每天重复的过去,可没想到有些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官府里那一直比较清廉一点的父母官被调走了,而新调来的那位大人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人面兽心,一直收贿,对于那些贿赂他的人当财神爷一样供着,这块土地本来就不富,久而久之,村民过得越来越苦,而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越来越多,目无法纪,只手遮天,百姓叫苦连天,可天高皇帝远,造就那些人变本加厉起来。
百姓对官府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对于那些财大气粗的人能避则避,避不开只有被欺侮的份。
他常常在人群中溜达,所以也渐渐感觉到了那种不安,他只知道坏人多了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阿才家的包子生意越来越差了,因为阿才心眼很好,见到那些饿得很惨的人都会伸出援手,时间长久下去,他连自己的本钱都收不回来了,官府有时候还会变相的收税钱,真是苦不堪言。
就算这样,阿才还是一如既往的做着他认为对的事情,对他依然如旧,这让他的焦躁变得安静下来。
好景不长,阿才家的小娘子被这里的一家财主盯上了,为此想方设法的想将阿才的媳妇娶过去当第八房小妾,阿才自是不同意,几番将那些人赶走,可那财主一旦看上谁岂会善罢干休?
他们将官府打点好,然后强行掳走了阿才的媳妇,阿才去官府击鼓申诉,最后被打得全身是伤丢到了街上,阿才的女人红儿找上了他,哭着说他爹爹快死了。
财主拐走阿才的媳妇后,还派人将阿才的积蓄及值钱的东西光明正大的搜刮走了,阿才一身是伤,求天天不应,阿才的媳妇也是抵死不从,后来被财主关了起来。
他让红儿照顾好阿才,便去药店求药,可是没有银子店主根本不开药,还将他给赶了出来,向来只偷吃而不抢银子的他为难了,只得狠着心去偷银子。
因为不偷阿才就要死了……
这处有钱的人本来就少,财主身边护卫又多,根本找不着下手的机会,这里,其它人不管是谁他都可以不管,唯独阿才不一样,唯独对阿才不能视而不见。
如果没有阿才,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个人活得这么好!
几经周折,他终于找着下手的机会了,可最后被财主发现,被那些护卫打得鼻青脸肿,阿才刚刚遍体鳞伤,他如今与阿才半斤八两了,全身的痛让他在那龇牙咧齿。
那些人心黑的连他这六七岁的小娃也能下这么重的手,一点良心都没有!
现在再去偷那些人的银子他们绝对会防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嘴边的血丝用力一抹,去找下一个目标好了。
阿才不能死,死了以后他饿了就没包子吃了……
抱着这种信念,小家伙一夜未归,直到第二天中午时才锁定新的目标。
那位夫人一身华丽的衣裳,一看衣料就是上等丝绸,他再小也能分辨出哪些衣料值钱,哪些衣料便宜,他只看到那女人的背影,这个女人他没见过,应该不是这里的人,于是他一个人跟在那女子的身后伺机而动,跟了许久以后终于接近了她,手朝着她腰间的袋子抓去。
毕竟是第一次偷钱,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就闭着眼睛去抓,他心想,抓到了就跑,以他的速度没几个人跟得上。
阿才,有这钱我就能去给你买药了!
钱袋是抓住了,可还没来得及跑便让一双温暖软软的手握住了,他怎么扯也扯不掉,听见那女子不怒反笑的说,“我还以为你跟了我一路想干嘛呢,怎么?肚子饿了吗?”
被人抓住的他第一反应便是逃走,他睁开那被打得肿起的眼睛,从那缝隙中看到了那个女人和蔼可亲的面孔,这个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嚷着叫着抓小偷,而是非常温柔的望着他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了,第一次见到与阿才媳妇一样漂亮且温柔的人,他在那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
等自己回过神了,他猛地抓住那位夫人的手,他说,“夫人,银子能借我吗?以后我挣银子了还您。”
她微微一愣,只是一双眼望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要银子做什么呢?”
他说,“我没有名字,夫人,阿才要买药治病,没银子就要死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就算知道世态炎凉,他还是说出了口,将那一脸期待的目光投向她,只因为没有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嫌恶,只看到一丝心疼,他想,这样善良的人肯定是好人,好人就能救阿才了。
那夫人听到他话后眉头间那仅存的一丝忧虑也落了下为,笑意更浓,她轻声摸着他的脸,“疼吗?”
声音很好听,本来疼的脸上听到她的话后竟然感觉没那么痛了,他说,“不疼,阿才那才叫痛,阿才全身都受伤了,他们把他打伤了。”
她轻笑了一声,“以后你就叫离儿好了,这么乖的孩子定是与父母走散了,离儿,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位阿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