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错都是上官兰容的一场阴谋,那个时候自己不能动也没办法说话,但是两人的对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有那么一瞬间的释然,然后他发现那些时日纠结着自己的,不是他恨叶倾云,而是他想忘记却无从可忘,他的生命早已被那张狂的男子霸道地烙下独属他的印迹……当自己被叶倾云一剑穿胸的时候,他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了,那时他想起叶倾云曾说过的话。
「如果你死了,我会血洗两淮让天下同悲!」
想,也许那个时候的那句话,真的是对自己说的……只是这样激烈的感情,他承受不起。
从京城离开之后,一直不放心他的方敬哉和封若尘去寻求淮王的帮助,而骆隐风恰好是淮王的旧部下,于是就由骆隐风带着他们一路找了过来,他被刺伤后又幸得淮王出面,让他得以在药王谷中治伤,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初时的几个月一直在生死间徘徊,后来半年又在卧榻上度过,将养了大半年如今才好得差不多。有时会惦念起那个人后来如何,关于两淮的传闻多少也传到他耳中,那里确实乱成一团,呈无人辖管的状态。
只是现在,两淮也好、夙叶山庄也好,于方孝哉而言都已经是个两不相干的地方,叶倾云救过他,自己又在叶倾云手里死过一回,这一次,是真的两清了吧。
见方孝哉已经把碗里的药喝完,方敬哉正要「押」他回暖和一点的屋子去,下人进来通报,说有位姓骆的公子要见大少爷。
方孝哉愣了一下,随即知道来人是谁。
下人把人带了进来,来的果然是骆隐风。和这个人虽然只有不多的几次见面,但是「骆隐风」这个名字在方孝哉的记忆里却占据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不知骆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骆隐风朝着站在一旁的方敬哉看了一眼,方敬哉立刻心领神会地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该听,于是拿起放在桌上的空药碗自觉退了出去。
待到堂上只剩下方孝哉和骆隐风两人,骆隐风这才向方孝哉一拱手说道,「骆某前来,是想拜托方大少爷一件事……」
方孝哉摆了摆手,「骆大人言重了,若是没有骆大人和淮王,在下恐怕早已不在这里。骆大人有何要事,尽管吩咐,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骆隐风脸上却是隐隐露出难色,「只怕这件事牵涉到的人……」
见他这样,方孝哉多少猜到他要说的是谁,不由心里暗暗一悸,「难道是和叶庄主有关?」
骆隐风点了点头,方孝哉抿了下唇微撇开头去,深深吸了口气。方才还在想着自己和夙叶山庄、和叶倾云恐怕再不会牵扯上什么瓜葛,没想到才片刻工夫,老天就告诉他,他想错了。
「若是方大少爷心中尚有介怀,骆某这就告辞,请原谅骆某的冒昧来访。」
骆隐风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方孝哉一句「骆大人请留步!」给叫住。
骆隐风多少知道他和叶倾云之间那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而他来找自己,也一定是在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而为之的,方孝哉还没有狠心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程度。
虽然他们两人是表兄弟,但毕竟叶倾云是叶倾云,骆隐风是骆隐风,自己和叶倾云有着扯不清的羁绊,但并没有理由拒绝骆隐风的相求,何况他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在下并没说不愿意,还请骆大人但说无妨。」
骆隐风重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是这样子的,不知方大少爷后来有没有听说过两淮和夙叶山庄的传闻?」
方孝哉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
骆隐风便说道,「那日从上官那里救走方大少爷之后,骆某回京曾收到奚清宇的急函,说倾云大哥的情况不太对劲,希望我能放下过去的嫌隙,回山庄主持事务。
「当时方大少爷还在药王谷,骆某也一直以为是倾云大哥存心伤人……直到半年多后,方大少爷亲自和骆某解释了事情始末,骆某才知道那个时候对倾云大哥有所误会,并一时失了轻重的下手,应该是伤到他……
「但是骆某发誓今生不再踏上夙叶山庄,便派人去夙叶山庄探了下情况,那里确实像是长久没有人管理的模样,而我大哥……」
方孝哉不自觉地握紧椅子的把手,却依然强装平静,「叶庄主怎么了?」
骆隐风低头叹了口气,「似乎是疯了,变得什么人都不认识,被我伤到的手也没有及时医治,应该是废了……」
方孝哉只觉胸口里面咯噔一声,一只手对于普通人来说都何其重要,更别说是要擎剑掌舵的人,他也很难想像,那样一个倨傲狂放的人怎么会说疯就疯……
「骆大人确定听到的都是事实?」
骆隐风点了点头,「不论我大哥曾经做过什么,他和我娘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曾写信让奚清宇把我大哥和我娘都送到我这里,一来方便照顾,二来京城名医众多也好方便医治。
「但是奚清宇却回复我,我大哥虽然疯得什么人也不认识,却没那么容易让人靠近,而上官兰容……也似乎不想我带走大哥的样子……」
「所以你就想到来找我?」
方孝哉不觉得疯到谁也不认识的人,自己出面就会有用,但是骆隐风后面的话,让方孝哉不小地为之怔忡了一下。
骆隐风说,「奚清宇在信里写道,大哥疯了之后,整天只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也似乎只有对这个人的事情才有所反应,所以我才想,也许只有这个人,可以救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