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相公还没到晌午就叫嚷着吃饭,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后院的饭热了两遍,也不见人回来,她走上前一看,也不懂这账本有什么好翻的,喊了两遍都不见他抬头。凑近抬声,“当家的!”“哎呦呦,”正专心算账的冯掌柜惊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清人后,绿豆眼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去去去,酒楼不开张,我能吃得下?”话音未落。“咕噜咕……”冯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他早已饿得两眼发昏,心里也是想去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可左看右看这空荡荡的大堂,拧紧了眉头,“夫人先去吃吧,不用管我。”冯夫人见他相公如此急躁,也不敢再追问,正抬脚走人,就看见帘后站了一个不停跺脚的人,相必是后厨的人忍不住过来问话,便掀开帘子。“陈师傅,您怎么出来了?”“冯夫人,这后厨半晌都没开火,我就想出来问问掌柜是怎么回事?”看了看坐在柜台上抓耳挠腮的冯掌柜,陈师傅也察觉到情况不妙,一紧张便拽紧了围裙,“冯掌柜?什么时候开火啊?”“开火?”冯掌柜本就焦灼不安,又有人一趟趟地来问他,压在心里的燥火也发了出来,“开什么火,你一个厨子不好好在后面烧火做饭,跑到我这里问什么?”陈师傅吓得噤声不动,他也是个笨嘴拙舌的人,掌柜又这样不给他面子,本就黑红的的脸一绷紧,活像个刚从锅里捞出的猪肝,也忘了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手拽紧围裙晕头晕脑地回了后厨。“掌柜的!掌柜的!”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窜进来一道灵活的身影,是店小二小六,相必是听到什么惊天大事,心里一急,话到嘴边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打探好了吗?”冯掌柜今天一看生意不好,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如意,就派了几个仆人去各家酒楼打探消息,派出去的小厮一回来,急忙起身,许是用力过大,屁股底下的凳子“砰”地躺在地上。“小的见里面人多,也没敢进去仔细瞧瞧,只在外面看了看她家挂出来的招牌。”“额这个,云家酒楼今日新菜品,麻辣香锅。”小六记性不好,一想事情就要抬起额头,眼睛往上看,好像这样就能从自己脑袋里翻出什么东西来。“街上的人都说她家的饭菜香气扑鼻,就连南街的人都过来排队,那里里外外全是人。”“还,还,搞什么抽奖活动,吃完一顿饭就可以抽一张签。”小厮挠了挠头,像在回忆什么更重要的事:“哦,那奖还分什么一等奖,二等奖,惊喜奖。”冯掌柜听完在大堂里转了两大圈,手背在身后,仰头闭眼冥想,嘴里嘟嘟囔囔好些话,“她家味道好?能有我请来的名厨厨艺好?谁不知道那云家抠搜的,连个油水都不敢多放。”“抽奖活动又是个什么新奇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冯掌柜琢磨半天,也没分析出来他家酒楼哪点比不上云家,他唯一确定的是这云家姑娘是真要把云家酒楼盘活。一旦这云家死灰复燃,他的收购计划不就泡汤了吗?当初云家欠下外债,他本想趁机买下那栋楼,好做大生意,谁知道那云家死撑不卖,熬死了第一代,又来一个黄毛丫头,势头这样猛烈,搞不好他收购别人不成,还要倒赔进去。这可不行!他冯家在青连镇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叫落魄小儿欺压到他头上。“来,小六。”冯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对着小六招招手。他俯身低声说道,“你看啊,咱们鸿福酒楼在这青连镇也有三十年了吧!不说是百年大业,也称得上是一方名家,既有从京城来的名厨坐镇,又有雅座好茶,进门便有店小二招呼。”小六听得认真,对自家老板的说法很是赞同,“掌柜英明,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咱们鸿福酒楼,买卖货物的商贾,行走江湖的侠客,听了我们的名号,都是点头称赞,没一个敢说不行的。”“可是这。”冯掌柜一脸愁苦,环视酒楼上下,桌椅板凳擦得明亮,干净得像是一笔收入未进的账本。这不是打他鸿福酒楼的脸吗!小六见状,也是耐心宽慰,“掌柜,老天爷还有刮风下雨的时候,咱们鸿福酒楼不差这一天的生意,先让她云家得意几天,过几日就消停了。”“得意几天?”冯掌柜挺直腰杆,抬高音调,“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可云家做的事情摆明是不想给我活路啊!”他摊开双手怒道,“你看看这,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鸿福酒楼这般冷清?”“之前她压价卖饭,我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不和她计较,如今她又是羊肉串,又是麻辣香锅,将我的生意全都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