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姑娘打小没了爹娘,嫂子进门后,哥哥对她也大不如从前了。平时,家里买米买面的事都是她来操持的,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和范家的人接触一次,日子长了,她明显地觉得范老板家的人都是好人。一次她听说范家一个丫头嫁人了,就自己背着哥嫂找到范家当了丫头。由于能干又会说,没多久就到范府里最为尊长的范老太太房里听使唤了,月银自然也涨了些。眼见着哥哥嫂嫂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她自己攒钱交给嫂子,说是从此以后就是范家的家奴了。她哥哥嫂子拿了银子也就不说什么了。这事过了很久她才和范老太太讲,老太太见她命苦还把她给哥哥嫂子的银子补给了她,并让管家去找她哥哥签了字画了押。王姑娘告假回来后,先到老太太房里销假。老太太叫王姑娘坐到自己跟前来,拉着她的手说:“你到我们范家也五、六年了,我也一直把你当范家的姑娘看。现如今眼见着你就十九岁了,也该寻个人家嫁了,要不然该有人说我们范家不明人伦事理了。不知道你肯不肯?也不知你自己可有看上的人家?”话说回来了,这年龄的姑娘哪有不愿意的!王姑娘只是低着个头,两只手拽着衣角不停地揉着,脸羞地通红说:“我全听老太太的。”范老太太就把她和老爷的想法和王姑娘说了,王姑娘没有马上表态同意,也没有立即反对。范老太太继续说:“钟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身体还很硬朗。这次生病也是因为路途劳顿、水土不服造成的。你看现在每顿饭和他儿子吃的差不多。你嫁过去,好好侍奉老爷,生个一男半女的,这辈子就依靠了。将来老爷不在了,如果过得好就不说了,如果不如意,随时可以回到我范家来。这话我和老爷会当着你的面,专门给少爷们交待好的。”话说到这儿,王姑娘爬上老太太肩上嘤嘤地哭了起来,轻声地说:“我全听老太太的。”范老太太把王姑娘这边的情况和范老爷沟通后,范老爷就去和钟老爷商量。钟老爷自然是又惊又喜,只是反复地说:“别耽误了人家王姑娘。如果她乐意,我这就请人正式下个聘书、奉上聘礼,你们二老既作个媒人又当长辈,在我们返回之前择个好日子,用大红花轿把王姑娘从你这范府里抬出来。回去的路上,我这马、马车都得要披红挂彩。我要让管家先回去,仔细准备一下,好让王姑娘风风光光地进我钟府。”事情说到这个份上,王姑娘自然是不能再给钟老爷当使唤丫头了。可这一天见不着王姑娘,钟老爷就食不香睡不稳的,几天下来,人也瘦了一圈。虽然生意还没有完全走上正轨,但这些天,钟震江把这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只待范老爷一提说,他立即表示支持,并表态说一定好好待这个新姨娘,开始为返程做起了详细准备。毕竟自古就「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说。更何况,随行的还有自己亲爹的新夫人。说来这王姑娘还真是苦尽甘来了,第二年就生下个大胖小子,也就是现在的钟家三老爷钟震川。这是后话。——四——钟震江其实主要是叫三弟钟震川来帮忙的,只是他们统共就兄弟三人,两个人商量事唯独落下震海,怕这老大多意。毕竟他们老哥俩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再说大哥钟震海这两年不到外面折腾了,他又没有子嗣,家里连下人都比较在意和照顾他的心思。老兄弟三人到齐了,钟震江的三儿子钟远山也跟着这个和他年龄几乎一样的三叔进来了。见没有外人,钟震江说了他的想法。“这新迁来的糜海仓家买了咱们的地、买了咱们的房子,这一阵子又是放租又是改房,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很得人心。上次糜家简单办了个答谢宴,各界都很捧场,看来这糜家大有来头。这次他们花大气力乔迁新居,排场一定更大,到时候一定会高朋满座,群贤毕至,蓬荜生辉。今天糜老板和糜少爷正式来请我去给他们这乔迁仪式担纲司仪,我已经应下来了。眼看这满打满算也就十天了,我打算咱们主动些,把家里的礼仪用品、桌椅板凳,能用上的都无偿让他们用,下人们能用得上的都派了去。至于具体谋划,一概听人家的。但老三你是见过世面的,主动去给当当军师,老规矩和乡俗我来提醒糜海仓,新潮的东西你多出出主意,听说人家糜家少爷、小姐也是念过洋学堂的,也是太学生。”说到这儿,刚刚从法兰西留洋回来的三少爷钟远山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