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一,来灵山寺礼佛的百姓络绎不绝。今日戌时不到,灵山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便持着长香前来礼佛。渡空安排渡明站在金像旁,适时整理焚香案台,渡厄帮着渡空迎来送往,而渡尘则独坐正殿帷幕后,帮着善男信女手写祈福祝祷之词。每每这时,渡明总不忘嘀咕,“三师兄当真是得佛祖保佑,每月的差事都是最好的,有的坐,不像我,要站这半天。”“你啊,还不快准备去。”渡空无耐的笑了笑。谁叫你三师兄是这寺庙里笔墨最好的,又腹中学识广博,为人清静不受外界所扰,还生的孤冷高贵,气质与一般小僧一天一地。渡空让渡尘做这差事,也是避免那些男女见了渡尘平白增添嘈杂、扰了佛祖清静。渡尘倒是没旁的想法,坐在帷幕后一手执笔,一手铺平了红纸,幕外人说着心愿,他便写好祈福之话,很是利落、简洁。正当一切如常进行时,突然不知什么东西,将渡尘的裤脚用力扯着。渡尘一愣,低头看下去。竟是个人!蹲在他凳子一旁,双手抱膝,哆嗦的蹲在帷幕边。“你……”渡尘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人的拢着的肩膀。那人便立刻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楚楚可怜的看向渡尘,“小师父,有吃的吗?我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这人身着蔚蓝色布衣,左胸前印着【顾】一字,整个人像是在泥坑里滚过似的,全身乃至脸上都沾满了泥地里的印迹,唯有那双靴子,仔细一看却是双金丝边的长靴。难道是哪户顾姓人家的家仆被主人赶了出来逃难至此?渡尘想了想,低声道,“别怕,你跟我来。”说完,放下了手中的笔,俯身牵起那男子的胳膊,带着他悄悄穿过殿后,来到了斋堂。“来,给你。”渡尘从笼屉里拿了几个馒头用布包好,趁热塞到男子手上。男子接过包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尽是干泥粉尘,脏的很。他不好意思的将手往布衣上搓了搓,不敢看渡尘,只是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小师父,我去洗一下手。”说完,便小跑到了后院井水旁,弯着身开始一通洗,还时不时发出:好脏、我的脸、天呐的感叹。惹得渡尘帮他拿着包子还忍不住歪出头看向井边这个连洗脸洗手都乱的手足无措的奇怪的人。这也是渡尘男子来到渡尘面前,弯起眉眼,躬身接过了馒头。动作得体大方,却让渡尘心中顿生困惑。……是哪里别扭?不由得,渡尘从上到下打量起了蹲在门口大口吃起馒头的男子,像饿了好久似的,狼吞虎咽。是衣服……渡尘恍然大悟。这男子看似落魄至极,甚至粗布麻衣还沾满了泥土,但那一双金丝长靴和哪怕快饿昏了也要洗手,倒是讲究的狠……实在不是一个家仆该有的样子。“公子……”渡尘来到男子身边,正欲询问。谁料那男子一听,便喷出了一口馒头屑。渡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子咽了咽最后一口馒头,嘟起嘴看着渡尘,“小师父,怎管我叫公子?”“难道,你不是?”渡尘柔声道。“哈哈哈哈……”男子大笑了起来,弯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站起身,微微歪了歪脖子凑近了渡尘,轻声说道,“小师父,好聪明啊。”……这人!也是第一次,渡尘被人以一种戏谑的方式反问,当男子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耳根,只觉身体某一处神经被轻轻拨了一下。……此人有问题。渡尘脑中闪过,不自觉睁大了眼睛,“你……!”“我不是坏人。”男子低下头,略带无辜的眼神说道,“我叫顾尹,是灵山镇北面的宁丰县顾远侯府的家仆,因我不得老爷夫人喜欢,又笨手笨脚,才被赶出了府。想一路讨个落脚的地方,奈何前几日赶路碰上了毛贼,身上的银两都被偷了,实在是走投无路……见路上的行人说灵山寺的僧人慈悲为怀,常会对困难的留宿者施以援手……”顾尹说着抬起头勾起嘴角,柔声讨好道,“小师父……你会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