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导致了一种窘境:有钱的商人,没有从政的资格;有资格的读书人,没有进宫的钱。郎官的数目十分有限,以致于后来皇宫之中郎官青黄不接,而且少了一笔收入。景帝刘启想出一个办法:降低门槛。遗憾的是,此门槛还是没有商人的份,但把十万钱降低到四万钱。
即便降了百分之五六十,把卫青卖上十几回,也筹不出来。
可要是没个出身,到了羽林中,必然会被意气正盛的年轻人欺负。
看卫二愣子,要才学没才学,要脸蛋没脸蛋,平白受皇帝眷顾当个插班生,特招人恨,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平阳公主也是清楚内情的,她刚没了丈夫,和卫青朝夕相处下来,真心把他当弟弟疼爱,也许母性发作,也许想做投资。她坚定地说:“这四万钱就由侯府替他出。”
“那就再好不过了,”刘彻高兴道,“阿嫣,你多费神,照看着点。兵法策略也抽空挑着教。”
韩嫣不明白卫青哪里得了刘彻的青眼,可这个皇帝,从小到大他看不明白的地方还少么?也就把疑惑埋在心底,将当天就被灌夫李陵二人操得只能趴在地上喘息的卫青拖回房间,因为事起仓促,没有收拾出客房,恰好张汤出任长安令,从宫中搬出去,韩嫣便有了新室友。
这也方便晚上教他兵法。
卫青的基础比韩嫣想象的还要薄弱。汉朝知识普及率很低,老百姓基本上都不识字,即便认识,也只认得几个常用简单的隶书,看篆体就如同看天书一样。
韩嫣只能又当保姆又当家教,好在卫青为了解救姐姐于水深火热而爆发了全部宇宙,白天身体被操得欲仙欲死,晚上精神饱受天才的折磨,在这种双重压力下还能生龙活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倒是韩嫣,晚上给人补课到半夜,训练时有些精神不济,脸色黯淡不少。看得诸多宫女心疼不已,暗地里给卫青使绊子,比如故意知错路、往茶水里加料之类,可惜姐控这货开的外挂太强大,每次都以绝好的运气躲了过去。有一次迷路,还遇到了卫子夫,好一番互述衷情。
恶补了一个月,卫青渐渐适应了羽林军的训练,交上公孙敖等好友,不再每天想着与马说话玩耍。韩嫣这才空下来。
没歇几天,刘彻又下了旨意,说是拉起队伍踏青郊游。
太皇太后是亲外婆,王皇后与刘嫖是盟友,刘彻身边的宫女笨得没有野心,陈皇后可谓找遍汉宫无敌手,只能怀着独孤求败的心情守着金屋。不在无聊中爆发,就在无聊中变态。刘彻两者都不希望,便也把她叫上了。
尽管能够出门很开心,阿娇还是惦记着皇后应有的职责:“耽误了大事怎么办?”
“玩乐这种事,祖母待我一直很宽容。”出了宫,刘彻便不再称孤道寡。
“老太太的心思你别猜。”
阿娇一点就透,立刻雀跃起来,说到底也不过二十岁,对于蜜月自然满怀期待。她也不在车里坐着,跨上马,骑术竟一点也不输众人。
“九哥九哥,你看我们猎到了什么?”
郭兔子的枣红马撒了欢地朝刘彻与阿娇跑来,手里捉着一只狐狸。
“这小家伙可机灵得紧,我觉得肯定成了精。”
“拿走拿走。”阿娇一脸抗拒,生怕沾上了妖气而把阴晦奸邪带回宫里。她平时挺迷信神鬼精怪,这和所有西汉人没什么两样,否则东方朔的卦摊也不会那么红火。
刘彻明知道郭兔子是故意逗她,却不啃声,看着一人跑,一人追,公然打情骂俏。谁都看出郭兔子对老灌的不同寻常,这是姐妹间的爱,凡人不懂的。
“无巧不成书竟然能在这里遇上陛下。”
一妙龄女子在张汤的接引下走近,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胖胖的老爷子,慈眉善目,后面跟着几名随从。她虽为晚辈,却比所有人都多比前面走了半步,隐隐有跃然于众之上的气势。
“皇叔有礼。”刘彻先与淮南王打了招呼,然后才对那俏丽女子道:“陵姐姐,”
言语间甚是亲热,谈了天气,说过长安的变化,还叙了不常走动的亲戚之间的旧情。
刘彻看了眼先前跑远了的阿娇,她大概听见说笑声,正在往这边走。待阿娇到了跟前,加入到谈话中,又谈了天气,说起长安的变化,叙了不常走动的亲戚之间的旧情。
“皇叔自便,待膳食妥当了再来请。”作为女主人,阿娇很快就去忙膳食的事情了。
刘陵爽朗笑道:“看来传言不假,陈皇后还真是护食得紧,您可得把皮绷紧了,省得……”
淮南王严厉地打断宝贝女儿的戏谑之言:“胡闹!到了长安也这般没规矩!早知道就该把你锁在家里,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皇叔这话可不对,陵姐姐是沉鱼落雁呢,这鱼看了要沉雁瞧见要落的美貌,关在屋子里岂不可惜?”刘彻半是客套半是真心地称赞,哄得淮南王笑得眼睛只剩下两条缝,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
天底下父母都是一个模样,关起门来总挑孩子的错处,仿佛嫌弃得很,巴不得早早扔掉重生,出了门又给宠上了,别人要说孩子一句不是就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这多多少少与虚荣有关,可更多的,是“我家的崽子只有我能揍”的偏心与爱护。
刘陵却没想就这么放过刘彻,说:“这个说法倒新鲜,可是若真是如此,我淮南河里的鱼不是全翻了鱼肚,天空上也什么鸟都没了……”
“陵姐姐伶牙俐齿,看来这几日苦了张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