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相信,如果自己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你幸福吗?对方八成会回答:幸福。
如果再问:幸福在哪里?他也许会这样说:肚子饿了,有饭吃;衣服旧了,有钱使;走得累了,有宝马骑;犯罪了,少挨打;手痒了,可以跑去雁门郡参军,免费打匈奴兼保家卫国。
所以,在国内经济建设上,刘彻觉得自己其实是没多少用武之地了,只要家宅安宁,他可以少沾血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藩王啊,都是些给点阳光就灿烂得不得了的角色,不打个半残,是不会知道眼前的天是什么颜色。
梁王虽得了回封地旨意,可他在景帝时阳奉阴违惯了,其他藩王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拖拖拉拉的耽误行程,本来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他们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走走亲戚,看看风景,喝醉了玩过了也是人之常情。可刘武不一样,他不但没走,还光明正大地往亲娘那里钻,刘彻就算想当作没看见都难。
注:剧中张汤为判官,可判官是隋使府始置的官职。历史上他做过太史令,文中参考历史。另外,称刘启为景帝是方便阅读,谥号总比名字好记一些,但在对话里却不会出现这样称呼上的错误。
垂帘听政
毛爷爷曾在莫斯科对前途无量的留学生喊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
而刘彻却极想对汉朝前途无亮的老政客们说:世界曾经是你们的,但现在只是我的了。
王太后虽然代掌凤印,小事尚可做主,大事却仍然要到长乐宫请示,尽管老太太总是一脸不耐烦,埋怨她过于谨慎怯懦,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们操心晚上睡不踏实云云,可如果有一天王太后真的不来了,老太太恐怕就真的要失眠了。
总体来说,王太后对自己婆婆是矮一头的。这天她依例去长乐宫请安,碰巧遇到了刘彻,母子一个对视,尽在不言中。
“安置、遣散了前朝的妃嫔与宫女,宫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刘彻也觉得里面少了许多熟面孔。心里清楚那些宫婢宦者大抵已经魂断黄泉,窦太后身边伺候的旧人中只有行事谨慎八面玲珑的春桃,看她的神色,也不大好,尽管脸上抹了粉,还是遮不住心悴之色。
看着被儿子ko掉的黑心婆婆,王太后心里略有一丝得意,作为母亲,她要比老太太成功得多。面上却半分不显,关切地问了太皇太后的饮食起居:“御厨下的奴才又偷奸耍滑了不成?瞧着太皇太后都清减了。”
“母后,朕也在说这件事呢,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令丞了。”
王太后又问了下人,皱眉:“什么?昨儿个才伺候母后吃了一碗粥?眼见开春,天气还凉着,要是病倒了看你们如何交待!”
春桃等一干宫婢忙道知罪。
“你也别总是大惊小怪的,刚送走一个儿子,哪有什么胃口?”窦太后心灰意懒地说,“要不是武儿还能陪我说几句话,别说一碗,半碗也吃不进。”
刘彻心里一沉,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老太太无齿,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无齿(该句无错别字)。
他拿茶盖撇着茶,防止茶叶进嘴,嗅了嗅,吹了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细细品味,明知道老太太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回答,偏要拖沓。看得王太后一阵发笑。
“祖母舍不得叔叔,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等他说“但是”。
可刘彻就是不说。
他又喝了一口茶,赞道:“祖母身边不乏知心人,这泡茶的功夫,堪称一绝。”
“难得彻儿喜欢,若是旁人,送就送了,可春桃是从小跟了我的,少了份伶俐,只算个老实罢了,我留着她,不过念着几丝情分,哪里还。”被挖墙角的警惕让太皇太后不得不回应刘彻的话题,暗恼自己让梁王留京的话题被他跳了过去。
殿内气氛略一凝滞,王太后连忙打圆场:“知秋,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到。”
“喏。”
不料,刘彻把茶盏放下,笑道:“其实,就算祖母不提,孙儿也想留叔叔在长安多住几日,当日在厌次,叔叔对孙儿多加照顾,如今也正好得了回报的机会。”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窦老太一时间猜不透刘彻的心思。
皇帝没一个有良心的,会好心让他们母子相聚么?肯定有阴谋!
厌次……是了,定是指武儿秘遣刺客暗杀一事,“回报”报的到底是恩还是仇,这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了。
监禁?鸩酒?暗杀?老太太的脸色渐白。
“而且,诸位叔伯也许久未见了,难得来长安一趟,孙儿也想和他们多亲近亲近,尤其是淮南王的三子刘陵,那番风流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也称得上是少年风流,还好不相淮南王。”
王太后听他话中有促狭之意,摇头失笑:“在朝堂上还有模有样的,怎么一到祖母跟前,就立刻现了原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不是要联合藩王与武儿为难?还是借刀杀人一劳永逸?
太皇太后一个激灵,义正言辞地说:“胡闹!藩王镇守一方,大柄在手,长期逗留,封地不乱成一团?祖宗定下的规矩,坏不得。”想起自己才是先提议让藩王多留几日的那个,老太太又咳嗽了几下:“我也是一时被武儿说软了心,这孩子,空有一番孝心,唉……”
刘彻故作失望:“那就依祖母的意思罢。”
一转脸,他便乐呵呵地监督梁王上了车驾:“叔叔,彻儿就不送了。”
“这是祖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