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皎被人推着,艰难地迈动双腿。
她从家乡武阳起家,之后与韩兆相的魏城联手,一步步将他推向魏王的宝座。武阳、魏城皆是故人所居之地……
战场之上,与故人刀剑相向,譬如自割。
大军明日开拔,她在大理寺交代了事务,由张迁代她暂行寺正之权。
本以为张迁不会接受这番安排,不成想他呛了几声竟答应了,可见这人嘴硬心软,不算难处。
闻皎有些意外,拱了拱手道谢:“多谢张大人。”
张迁冷哼了声,“年底考课,不知大人有几成把握?”
其实劝降是个美差,陛下在大殿之上已许了她重赏,明眼人都知闻皎回来必是要高升。
可她并不高兴。
崔行俭生出许多惺惺相惜之感,亲自给她斟了杯茶,嘴上依旧淡淡的道:“预祝你凯旋。”
他的眼里含着悲伤,闻皎不禁疑惑,眼睫微垂,满饮了一盏茶。
“多谢大人。”
契力早已套好马车在府衙门口等她。
闻皎告别同僚,旋身上了马车。
往事一幕幕席卷而来,几要将她吞没。
那是她十四岁的时候,黄匪自河南起兵,四处烧杀抢掠,逼近她的家乡武阳。
无可奈何之下,她与同乡常大哥起兵自卫,也是从那时起一步步卷进权力漩涡……
“吁——”
马车骤然停住,强烈的摇晃将她从回忆里拖拽出来。
她掀开车帘,魏如烟挎着竹篮,正殷切地冲挥手。
“闻大人——”
“什么事?”
魏如烟快步上前,柔声说道:“上次多谢大人搭救,这是一些鸡蛋,以表我夫妇心意……”
她举起筐,费力托到车窗前。
一双手指甲断尽,手上的皮肤也肿胀不堪,必是常年替人浆洗衣服。
“多谢。”
她接了竹筐,状似无意地问:“你相公可会写字?家母忌日快到了,我公务繁忙不能亲笔抄写佛经,想请人帮我誊写。”
魏如烟喜不自胜,感激地道:“会写的!会写的!大人何时要?要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