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冷了下来,彼此再次陷入沉默。车外车轮轱辘和街道两侧行人车马的声音衬着车内更加的安静,甚至尴尬。须臾马车忽然一个急转弯,唐小诗身子猛然前倾,她慌张的要抓住什么支撑,一时之间什么也没抓到,整个人直直地栽进面前人的怀中,一头撞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听到对方吃痛般低低哼了一声。马车立即停下来,她忙撑着坐回去,这才注意到对方下巴处划出了一个小口子,有血珠子冒出。她慌张地摸了下自己的发饰,猜到是自己刚刚栽过去珠钗划伤,歉意地忙递上帕子并道歉。“不过破了点皮,没事。”陶七郎接过帕子擦拭了下,淡色的丝帕上立即晕染了几点血迹。此时车外吵闹,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斥骂:“满大街的人群,你竟敢当街纵马,如今伤了这么多人,跟我到衙门去。”唐小诗回头拉开车帘朝十字街口望去,停着一驾马车、一匹马和一个翻到的独轮车。车上原本装的应该是酒坛子,此时已经打碎,酒香四溢。周围的百姓一片混乱,旁边不少人面含痛色,显然是刚刚受了伤。一位军官强行扭着一位年轻的郎君离开,旁边奔来一队巡卫维持秩序。此时车夫推开车门为刚刚驾车不稳请罪。“走吧!”陶七郎吩咐,用帕子沾了沾下巴,还有血珠溢出。唐小诗瞧着他下巴处那条红肿伤口,在白净的脸上尤为醒目,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思量了下道:“待会到我家中先上点药,天热别发炎了。”陶七郎笑着点了点头。马车在巷子里的小院门前停下,唐小诗请他进去,并吩咐雨竹去准备清水和膏药,帮陶七郎清洗伤口。陶七郎立即打住道:“我自己来。”从雨竹手中接过湿巾,拭去血迹。唐小诗打开膏药盒子递过去道:“这个膏药有些许灼痛,但是不会留下疤痕。”陶七郎接过,瞧见瓶身贴纸上的标记和字,知道是城内最好的药铺专卖,祛疤效果很好,他的居室也备着一份。“娘子怎么家中备此药,是之前哪里受了伤?”“上个月不小心划伤了手。”她朝左手看了眼,陶七郎目光也立即移过去,左手肌肤细腻光滑,并不见任何疤痕。“娘子怎么受了伤?严重吗?”“裁纸时候不小心被刀子划了个小口子,已经好了。”他点了点头心中略宽,将冰凉的膏药涂抹在伤处,的确一丝灼烧感,但很快痛感便消失。他扫了眼正堂内的摆设,不能说简陋,但是却极其简单,比不上史家奢华,更不可能和未出阁时候的李府相比。她以前也是长安城贵女,锦衣玉食,恣意飞扬。最后因为喜欢史程而下嫁,六年光阴消磨,最后却是这般的结局。如今独自带着一个婢女生活在小小的院子里,无所依靠。不由心疼起来。坐了一阵儿,唐小诗笑着道:“天色不早了,我一个娘子的家中实在不宜多留陶郎,还请陶郎见谅。”说完站起身准备送客。他虽不舍却也不得不起身。“是陶某疏忽了。”唐小诗做了请的姿势,他犹豫了一下,迈步出门。唐小诗将他送到小院门前,车夫上前来请他上车,他迈了一步停下来。愣了一瞬,回身想对唐小诗说什么,张了口只道了一个“我”却又说不下去,最后改为一句:“你多珍重。”唐小诗笑着点了下头,示意他上车。他略显失落,终是觉得这般逗留不宜,上车离开。马车沿着巷子转角消失,唐小诗轻叹了声,转身准备回院子,隔壁的黄四娘探出头来,四目相接,黄四娘笑呵呵地走来。“李娘子,刚刚那位郎君是你家亲戚吗?瞧着车马气派,人也年轻英俊,像个高门郎君。”唐小诗朝巷口瞥了眼,笑问:“四娘不认识吗?”“我怎么能认识这种高门子弟。”“就是昨日四娘家来的那位远房亲戚的主人家。”黄四娘惊得愣神,好半晌才回过神尴尬地冲她嘿嘿傻笑几声,歉意道:“李娘子都知道了?”“是,所以四娘以后不必再对我那般好了。”“李娘子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有心骗你,只是瞧着那人没有恶意,只是让我们家处处照顾着你点,所以……所以我才答应的。”说完见唐小诗依旧面色冷淡,继续道,“咱们是邻里,即便没有那人,我瞧着你一个娘子家里没有父兄也没有男人,也会帮衬的。”“多谢四娘,我也没生气。”刚知道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气恼,现在早已消了,而且对方的确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帮了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