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恩德,魏宁拜上,终不敢忘。”
魏宁素衣逶地,恭敬叩,嗓音哽咽,适才所言,仿佛锥心之语。
周身锦衣卫静默无语,大气不敢出,眼角余光皆望此处,兴味甚重。魏峥警告一眼睇去,一众眸光中炯炯稍敛。
魏峥薄唇轻抿,唤她起身。
萦绕身边气氛恢复,有某种二人心知肚明的存在浮动,鬼魅难测。魏宁长睫轻剪,淡色阴翳留在眼睑方寸间。
“叮铃——”
悠远绵长的驼铃声响,伶仃缠绵的铃音阵阵,王府门前,长街沥青石道,马车辚辚向前,攒花团圃的繁花徽在阴沉穹幕下熠熠生辉。
魏宁驻足。
长街尾,悠悠然驶出一匹驴车,清浅迟缓蹄声淹没在锦衣卫急促长靴与马蹄中,寒冬腊月轻纱飘帐,寒风拂过,绉纱质地起着波纹样涟漪。
魏宁觉得似曾相识。
清脆绵绵的铃音越得近,沉水云木香被送至鼻端,清隽得像是一场细雨,不知不觉沉醉其间。
魏宁恍然失神。
驴车晃晃悠悠停在马车旁,自纱帐内响起一道细弱柔软的江南吴音,勾缠含魅。
“小女子惊扰大人。”
魏峥幽潭般的眸子倾覆,翻涌上一阵虚浮飘渺的温情,浮浪泡沫一般。
在魏宁雾水般摸不着头脑的视线内,温声道:“女郎客气。”
“见女郎徘徊良久,两顾御街曲江畔,踌躇不前,可有难处?”
魏宁骤然想起——今晨与之擦肩,驼铃声下,云木先至,沉水相携,令她如坠无间,恍然青天白日撞鬼的一幕。
待她触及魏峥温和假面,轻而易举看破潜藏其下的郁躁,顿觉察魏峥虚与委蛇,不甚耐烦。
魏宁甚感机缘巧合,是她表功时刻。
听得魏峥所言,女郎撩幔,显露一张芙蓉面,风流意趣,横媚婉转,轻纱摇曳下,白肤媚骨,揽风垂眸,光彩照人,若九天神女。
女郎怯生生开口:“大人见谅,小女出初来乍到,烦请大人指路,何处可投宿?”
魏宁心知她不怀好意了。
京都正值年关,新火酬酒,御路金翠耀目,茶坊酒肆,鳞次栉比,闻着庖厨的酒食味,闭目都能摸到地方,何须指路?
呵!
魏峥冷笑一声,目光嫌恶,不沾染陌生女郎妩媚面庞半分。
言语颇有难处:“不甚方便。”
女郎欠身,黛眉轻蹙,姣好容颜笼上一层愁绪。
魏峥不动声色指向魏宁,真诚道:“此乃魏娘子,待人最是真诚,一腔热血乐于助人。”
魏宁忍不住侧目——
当仁不让道:“大人此言甚是。”
那弱柳扶风的女郎似有眼疾,直到听得魏宁清润嗓音,才施施然望向魏宁。
目及魏宁含笑面容,那却女郎陡然一惊,脊背生出一层细汗,当下眼尾飞红,泫然欲泣。
犹犹豫豫道:“这位女郎,好生眼熟。”
魏宁笑眯眯反问:“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