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锦虽然隐约觉得林景生似乎对自己总有点不同寻常,自己对他也模模糊糊地有点若有若无的意思。得知林景生要去笠考,他心里也大致有点期盼的想法,方才隐约也有点预感。然而一旦林景生当真把话挑明出来,他所能做出的反应便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应对。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紧张拘谨的应该是开口的那一个,可无奈燕承锦在某些方面实在毫无经验以至脸皮太薄,他太过紧张,反倒让林景生放松下来。而林景生看人一向极有眼力,敢和燕承锦说这番话,也是平时能觉察出燕承锦绝不讨厌自己。此时见燕承锦满脸飞红,微张着嘴巴睁圆了眼睛僵在那儿,一付惶惶然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却并不是生气或者恼怒,顿时先放下一半的心来,于是心下反而觉得燕承锦这样青涩的反应很是有趣,忍着笑彬彬有礼道:“我知道王爷不好意思,既然王爷不说话,那我就当是默认了。”
燕承锦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慌乱地猛摇头。
林景生道:“王爷是否觉得在下异想天开,太过高攀了?”
燕承锦又‘啊’了一声,倒是停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王爷就是答应了?”
燕承锦又想摇头,可一抬眼遇上林景生灼灼的目光向是要看到心底里去,他别扭地移开了目光,一时之间摇头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反而把自己为验证得够呛,一张脸涨成嫣红。
林景生倒没有再步步进逼的为难他。据这么些日子的接触下来,他也知道燕承锦在别的事上极有主张,只是感情上却青涩得很,提到他自己今后的婚嫁,他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显得六神无主束手无策。
今日燕承锦没有明言拒绝,这对林景生来说已经很是满意了。
“王爷也不必急着答我。”林景生轻声道:“如今在下身无长物前途未卜,前路如何尚无定数,却腆颜来乞望王爷垂青。王爷没有当场让人把我报出去已经是王爷的仁厚了。”
他看向燕承锦,正色道:“但我和王爷所说,全是心中所想肺腑之言。在下虽然不才,却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若能有幸得结良缘,必定竭尽所能善侍妻儿,同舟共济,绝不欺瞒背弃。”
他也不指望这番话便能搏得燕承锦欣然首肯,不过是心中所想便照实一说。纵然没有什么把握,倒也心中坦然。
燕承锦先还窘迫羞涩,听到后来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倒也镇定了下来。想了片刻道:“先生也知道我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先生图个什么?”他之前也曾暗中琢磨过林景生的用意,如今当真如他心中所猜测,事到临头,反而让人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林景生现在虽是一介白丁,然而品性才能摆在那里,更兼相貌堂堂风度卓然。他若是想娶妻绝不是什么难事。更以林景生的才能,要求功名并非难事,燕承锦也不认为他是为了高官厚禄。而燕承锦自认自己做事是一把好手,但在宜夫宜家上比之别的哥儿实在是既不温顺也不可人,实在算不得相夫教子安心持家的好人选。除了身份上高人一等,实在也没有什么可拿出来称道一番以示佳偶的地方。
比起那些十几岁正当花蒄年华的哥儿女儿,他年纪实在算得上是太了,且是入门三月便丈夫新丧,纵然他自己不信鬼神之说,却也知道旁人心里或许有点把他当作灾星的想法。况且身上还揣着个小的。这一想难免让人灰心丧气,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景生却是答得很快:“王爷可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时?当初我第一眼见到王爷,便觉得心中喜欢。后来与王爷相处日久,更知王爷性情坚毅刚强,若这世间有哥儿能同男子一般存了纵横天下的高远志愿,定然非王爷莫属。”
燕承锦倒不觉得他这些话算得上是夸赞,只不过听他道来,无端端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林景生看了看他,不知不觉了声音:“然而王爷心地却又良善,对陆家百般维护容忍。我看着王爷被拘在陆家,一日日的不快活,也一日日的生出希望有朝一日,想要与王爷一道比翼双飞,快意纵横的念头,天下之大,既然王爷在此处不快活,又有何处去不得……”
燕承锦听得瞠目结舌,忽而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干巴巴地道:“可是,可是我……”
林景生明白他心中顾忌,于这点他其实倒是真不在乎,微微笑道:“我说出来只怕让王爷笑话,我少时住在异国他番,当地人粗犷豪放,风俗与中原大为不同,弟妻兄嫂掳人妻儿的事情见得不少,谁养大的,便当作是谁的儿子。”
林景生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悄悄朝燕承锦还看不出什么的腰身上看了一眼,轻声道:“日后我养大他,他便是我的孩子。”
那所谓去泡个茶的天麻足足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手里倒没忘了端个茶盏。
许维跟在他身后,看上去还是一幅整整齐齐没灾没病的模样,不过人比刚才少了一分精神抖擞多了两分垂头丧气,想来卫彻做为侍卫统领,收拾许维的两把刷子还是有的。许维显然服帖了很多,倒还恪尽职守,仍记得自己是来给燕承锦做侍卫的,只是不再走近前来虎视眈眈的杵着,离得远了些,老老实实地眼观鼻鼻观心。
天麻笑颜遂开地瞄瞄许维一眼,其挤眉弄眼兴灾乐祸之情不言而喻,一边小声地给燕承锦描述方才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