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当然不会傻到将实情说出来,便只含糊道:“晚辈曾陪同师弟张无忌去蝴蝶谷求医,蒙医仙不弃,在那里住了两年,之后医仙遭逢变故,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将衣钵托付给我二人。”
他这番话原也不算出错,胡青牛的确匆忙之间将《医经》托付给了张无忌,而他则刚好在场罢了。不过面前这两人当然不知晓,虽然觉得青年这番言语有些模糊,却也没再追问。韦一笑是寄望着他能治好自己的寒毒,杨逍在想什么,却没人知晓。
既然说开,杨逍也就不再坚持带宋青书回光明顶,转而同意让他前去看看不悔,只让蝠王回去打个招呼便罢。若是平时韦一笑或许还会反驳两句,然而刚刚杨逍二话不说出手救他,到底让他有所顾忌,带刺的话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只哼了一声:“算你这次运气好!罢了,老蝙蝠便替你跑个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韦一笑就见一物迎面飞来,抬手接过,却是之前宋青书给杨逍的那只瓷瓶。他愣了愣,不等询问,就听杨逍道:“治病的药,我先行一步,告辞!”说罢便拉着宋青书展开轻功离去。
“喂!”韦一笑不防他居然会来这么一手,他刚刚运功完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离开,怒气冲天道:“混蛋杨逍!把小大夫给我放下!老子要的不是药,是功法!功法!”
可惜杨逍身法虽然不如他,跑的却也不慢。韦一笑那声中气不足的喊叫也不知他到底听见没有,脚步不曾停顿丝毫,风驰电掣直奔光明顶而去。
张无忌将手中碾了一半的石臼放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却被手上的味道熏得一个仰倒,忙嫌弃地放下手,走到水边捞水冲洗。
兰舟这一次消失已经有三天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他将手上的皂角洗掉,眯起眼望着水中的倒影:形单影只,说的就是他如今的情况。
虽然理智告诉他,兰舟离开只有好处,但张无忌心知,他已经越来越无法习惯这种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山谷中的生活。平日里有兰舟相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然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整个山谷里就只有风声和鸟叫声,毫无丝毫人气。
张无忌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对兰舟说留下来,也不能仗着彼此之间的交情强迫他做些什么。最重要的是,人鬼殊途……
如果兰舟有身体,不是那种需要特殊条件的限制,而是真真正正的身体,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了?有了血肉之躯,就是有了桎梏,再也做不到这种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事情,看起来似乎会很美好。
正自沉思,他忽有所觉,转过头时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目光对上他时明显变得柔和:“在做什么?”
张无忌不答反问:“你怎么了?”
宋青书微微一怔:“甚么?”
“你心情不好?”虽然宋青书的语气一如既往,张无忌还是能看出对方心情上的变化。那双眼中还未来得及消失的沉郁轻易挑起他的怒气,“这次出去不顺利?”
宋青书有些惊异于少年的敏锐,略一思索还是道:“确实……无忌,我看到你师兄了。”
张无忌微微睁大眼,他知道兰舟不太喜欢提起师兄,所以这两年来也几乎不常提起他,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会主动提起:“……他惹到你了?”
宋青书一怔,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能含糊道:“并不是,只是想到往事,替你不值罢了。”他叹了口气,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龌龊的事情,暗自决定还是先不要告知给少年知晓了——
在杨逍将他带去坐忘峰后没多久,宋青书就感觉到陈一建的意识隐隐清醒了。当着杨逍的面他不好做什么手脚,只得在离开身体后,再度启用了很久没用过的“心灵感应”功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陈一建——当然,他还是有所保留的,只说明他现在是冒充的胡青牛弟子,有个随时会来找他求医的韦一笑,以及那瓶定位过的风行丹,其他的并未多说。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陈一建在对待他的时候显然也不会在如同先前面对系统时那样毫无保留了,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相信他的话,不过在坐忘峰上,他却亲眼看到陈一建如何讨好杨不悔,而且还一副不愿离去的模样。甚至于还趁着杨逍回明教不在之时,欺骗不悔说有事要离开,实则悄悄转了回来,潜入杨逍的书房当中东翻西找,还真让他找出了一样东西。
一本抄录着“乾坤大挪移”前三层的书籍。
宋青书当然知道乾坤大挪移,这是明教镇教之宝,只有历代教主才会修炼。他不知道杨逍这里为何会有,陈一建又为何会知道,只是看着对方用自己的身体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十分憋闷。冷言冷语说了对方几句,却被对方毫不在意的顶了回来:“你现在有没有身体,凭什么管我?”
“我管的不是你,而是我的身体!陈一建,你这是在败坏我的名声!”
“你还有名声可言?”陈一建轻笑一声,一边收拾被他弄乱的书房,一边在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宋青书,你是重生回来的吧?你上辈子做的那些事,我可都一清二楚!偷看女子洗澡,害死自己的小师叔,背叛师门……你还好意思说名声?你有吗?!”
上辈子的那些事情被如此赤|裸|裸地揭开,饶是宋青书已没有身体,也觉得脸上仿佛被烧了一层火,热辣辣地难受。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陈一建:“便是我做过那些,又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