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倒无所谓周围人怎么说,父母还算开明,并不逼他。也是机缘巧合,王胖子玩网游的时候,带过个心高气傲的徒弟,网名“莫问”,工会yy里他从不说话,大家都猜他是人妖,莫问这才发了张自己的女装照片,结果那妖冶冷艳的气质霎时降服工会里所有成员。王胖子倒是不感冒,他只是烦透了群里刷屏般的求爱,而莫问却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时不时刻薄别人几句。王胖子有次实在忍不住了便道:“打游戏就打游戏,别在这里刷存在感。”,结果不少女同胞响应,工会霎时分为两派。莫问对王胖子的这种行为咬牙切齿,不少奉承她的男同胞也表示,王胖子肯定是求爱不成故意挑拨。王胖子被气着了,便退了群。莫问还不甘心,要来王胖子手机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因为喜欢他想引起他注意才故意这么做的。王胖子觉得好笑,故意不回,莫问倒很执着,一天一条短信,后来内容便成了日记体,什么今天遇到什么,做了什么,是怎样的感受。王胖子也从直接删除到保留几天再看到每天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然而有一段时间,王胖子再没收到莫问自言自语式的消息,王胖子问了工会里的朋友才知道,他被工会里一男人骗了一大笔钱,最近都没上过线,工会也退了。王胖子很意外,莫问虽然幼稚,心眼并不坏,犹豫再三还是发消息问候,然而等了半天没反应,王胖子急了,担心莫问这样自尊心很强的说不定会选择什么极端的方式来应对,于是也顾不上什么面子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半天却没人接,片刻后莫问回了条消息:“我不接电话的。”王胖子松了口气问他怎么了,莫问回复:“我是哑巴。”王胖子愣了半天见莫问又发了条过来:“是不是很好笑?你说得对,我就是刷存在感,假装是正常人,想看看会不会有一个人在知道我的缺陷后也能不离不弃。”王胖子看了直接一个电话过去,“我们处两年吧!像恋人一样。”莫问愣住了,王胖子继续道:“你尽管拿我刷存在感,拿我疗伤,我也学着控制臭脾气,学着迁就。两年以后,如果你还想继续,我们就见面,不想继续,就祝福彼此。”莫问答应了。
之后两人几乎每天短信以及网上聊天,时不时互相写信,偶尔王胖子给莫问打电话,他说,莫问听。渐渐的也便离不开彼此,尽管知道对方一定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王胖子当初确实有些冲动有些同情,但如今,对这个有些幼稚有些虚荣有些别扭有些自卑的的莫问,他已是无法自拔了。眼看两年的期限将近,王胖子越来越忐忑,他怕莫问拒绝他,更怕莫问因为怕伤害他而接受他。他也试探着问过莫问要不要见面,莫问说,他还在找工作,等落实了再说。王胖子也不知他什么意思,就这样等啊等的,结果等来了老板的表侄子和包在红包里的信,那字迹再熟悉不过:“对不起,我不是女性,也不是哑巴,更没被骗过钱。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尊心作祟的结果。可这两年里,你教会了我付出的快乐,教会了我害怕失去的恐惧。你说要见面,我便想告诉你一切,可真的见到了我又退缩了,装成蛮不讲理的大少爷惹你生气。可我表叔说,这些迟早要面对,拖得越久你越不会原谅我。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回宾馆了,也订好了第二天的机票,如果你还愿意给我机会,那么明早8点前来找我。你不来,我们就按之前的约定,祝福彼此。”
王胖子没回去,和爸妈撒谎说朋友出了点事,便跑到装修了一半的新房里坐在马桶上抽烟。之前电话里,爸妈说他那“好哥们的弟弟”连晚饭都没吃,说是他哥来接他了便打车走了。
“他走时说什么了?”
“说谢谢你,让你少抽烟,早点睡,别吃太多油炸食品。”
“妈的!”王胖子想到这儿狠狠掐灭烟头。这小混蛋扔下这句跟遗嘱似的是笃定他不会去找他还是故意下个套让他心软?
王胖子打开窗,烟味渐渐散去,油漆味却熏得他喉咙痛。
王胖子呆呆站在窗前,偶尔有一朵礼花在远处绽放,绚烂,美好,却转瞬即逝。
黑夜的绸幕被时间毫不留情地抽走,露出天空的一角光明。王胖子用布满血丝的眼见证了窗外这一隅的苏醒。
时钟敲了七下,王胖子摸出最后一根烟却怎么也点不着。他洗了把冷水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那寒意却将他原本四季如春的梦冻成了一座冰雕。冰雕里,有座不大却温暖的房子,房子里住着对平凡的小夫妻,为柴米油盐而精打细算,为孩子的出生而满心换衣。孩子成家立业以后,他们依旧住在这里,晒着太阳,头碰头看那些泛黄的信纸,回忆年轻时的往事……
钟声敲响了八声,,每一声都重重撞在那被定格的梦上。塌落的碎片在心上割开一道口子,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凄厉地呼救。
隐隐的,有哭声传来,王胖子透过窗看到楼梯口蜷缩的身影。他清晰地记得他的重量,以及那晚,他滴在自己脖颈上冰凉的液体。
王胖子脑中的那根弦断了,他开门奔出去把那人拉进屋里,王胖子掌心里的手冰凉,屋里空调还没装,王胖子脱了羽绒服给他披上,又替他搓手。
“你怎么……你是不是一直跟着?你没去宾馆?”
那人背靠着门哭得更凶了,仿佛当初扮女人装哑巴的是王胖子。
王胖子受不了他那哭得快厥过去的模样,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替他擦眼泪:“好了别哭了,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