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荠的额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她突然俯下身,住了自己的肚子:“啊,肚子好痛!大夫,对不住,请问茅房在哪里?”
那医官却不吃这套,淡淡道:“入寺后便是。我帮你诊好脉,再去也不迟。”
香荠只好认命地伸出手腕,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青莲?是你么!”
突然听到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香荠急急回头,亦是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来。
“师父!”
谈云快步走到香荠身侧,几日来第一次绽放出笑容。谈云微微低头对当值的医官表达歉意,医官会意,直接看诊起下一人来。
香荠心中亦是欢喜异常。
她虽鼓起勇气追随陈子安,却依旧担忧官府只不过是怕疾病扩散,找借口将众人圈禁到一处,然后慢慢等死罢了。
可眼下看到多年未见的师父,香荠终于放下心来。
当年,谈云此名便是一个传奇。
她横空出世,就好似世间没有她治不好的病一般,一时间名声大噪。门阀大族争先恐后和她相交,不惜花重金欲聘请为府医,她却不慕名利,依旧坚持在惠民署为平头百姓看诊。
不仅如此,谈云还在惠民署免费开学授课,宣扬有教无类,连香荠这样的下九流都可收为弟子,可见人品贵重。谈云也因此被世人称为“活神仙”。
说起来,当年香荠和谈云不过短短三年的师徒情分,便因师父受宫中娘娘传召而分离。相处时日虽不多,谈云却教了她许多不少医术与做人的道理,更在她心中种下了自由的种子。
无数难捱的日子里,她总是在想,终有一日,她可以像师父那样悬浮济世,依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
香荠满眼皆是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师父不是到京都任职了么?又怎会来江州!”
谈云简略地说了这些年的经历,又担忧道:“张大人和我说过,你现在是江州陈府的丫鬟,怎么也染上了瘟疫?多久了,快让师傅看看!”
香荠有些窘,却拗不过师傅,还是让她捉住了手腕。
谈云急急把脉,又一次皱起了眉头:“青莲,你身体康健,连风寒之症都无。可是兵士为求赏赐把你胡乱捉来?是谁,你告诉我,我定然罚他军棍!”
香荠目光闪烁着笑道:“看来,师父现在是当了好大的官了!正好,就让青莲留在这里,给师父打个下手可好?”
谈云却皱紧了眉头:“江州知府程大人已将治疫之事全权托付于我,我已让众兵士立下军令状,凡搜罗到患瘟疫者皆有赏银,但若冒功抓康健之人充数,不论官阶,通通罚五十军棍!徒儿,你不必惧怕兵头的威势,只管告诉师父就好。”
香荠知道自己再蒙混不过,只好把谈云带到一偏僻处。
她暗自咬牙,心一横,直直跪在了谈云面前:“求师父!就让徒儿入寺吧!”
谈云连忙扶起香荠,惊道:“你这又是为何?你可还记得师傅和你讲的,疫虫虽看不见,却处处悬浮于空气之中。康健之人必须以巾帕遮掩口鼻,衣物换洗需勤,餐具都需煮沸消毒——可哪怕再注意,这寺中现下都是得了瘟疫的人,你也是极为容易染病的!”
“徒儿都知道,但、但徒儿还有师父!只要师父您在,徒儿什么都不怕!”
谈云有些头痛地闭上双眼:“若我说,即便是我,对此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