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做好了初步检验。”陈谦道,“凶手出手果断,刀刀命中心脏部位,根据伤口形态已经确定了凶器。小谢啊,这个案子咱们法医能做的有限,还得靠刑侦的兄弟们。”韩峰点点头,“凶手老练沉稳,有点像杀手。唉……这二位喝了酒,睡得沉,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否则也未必就这么走了。”原来还喝酒了。那么凶手会不会是酒友呢?谢箐思忖着,环视四周——和客厅一样,这里也没有被翻捡的痕迹。家具是时下流行的款式,看起来刚换没多久,处处干净整洁。谢箐问:“陈法医,人是什么时候被害的,谁报的案?”陈谦朝男性尸体指了指,“他的堂侄子报的案。根据尸温、尸僵、角膜等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凌晨一点前后。”韩峰详细介绍道:“男的叫雷演,是废品公司副经理。今天没上班,打电话又不接,就找到了他的堂侄儿雷胜。叔侄二人在一个单位,雷胜家在附近,吃完饭遛弯时来了一趟,敲门没人应,就回家取来了钥匙,结果……”谢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谢过韩峰,她打算同陈谦说一声,去东边卧室转转,刚走到门口,檀易和傅达就进来了。回家傅达对陈谦说道:“殡仪馆的车来了。”谢箐单脚踩上炕沿,打算上炕抬尸体。傅达一把扯住她,“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哪就用得着你了,我们来就行。”他力气大,谢箐拗不过,麻利地从西卧房撤出来,进了东卧房。这里比西卧房邋遢,但组合家具也是新的,同样没有被盗的迹象。放化妆品的矮柜子上有一面带框的镜子,镜框边缘插着一张全家福。全家福上的九口人笑得灿烂,除四名被害人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三个孩子。大一点的女孩二十岁左右,和被害的中年夫妻站在一起;十四五岁的大男孩和另一对夫妻站一起,老两口坐中间,老太太的膝盖上坐着一个最小的男孩子,十岁左右。镜子前还摆着一个大相册。谢箐把全家福拿下来,用一只物证袋收好,又打开了相册。相册第一页主要是三个孩子的照片,老夫妻和两对中年夫妻各一张——都是在照相馆照的,很有仪式感。老夫妻笑得很慈祥,一看就是性格很好的老人。两个中年男子在长相上有五成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两个妯娌各有不同,被害人微胖,长了双笑眼,看着喜庆;另一个苦瓜相,衣着鲜艳,手腕上还带了一只银镯子。幸福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女孩子突然成了孤儿。谢箐心里难受,把相册用另一只物证袋装了,又在衣柜里翻了翻。两位老人家很朴素,挂起来的应季衣物就那么两三件。被褥预备的倒是不少,而且都是新的,花花绿绿,面料柔软。其他柜子里装的都是积攒的破旧东西,舍不得扔,就都留下了。炕上铺着两套被褥,是老人起床时顺手推开的样子,然而它们的主人再也回不来了。痕检人员正在用刷子刷一只小皮包,皮包是瘪的,里面不像有钱的样子。谢箐把两样东西交给痕检人员统一保管,离开东卧房,准备去门房瞧瞧,那里有厨房,可以验证一下被害人到底吃了什么。临出门时,谢箐看了眼鞋架,上面放着两双皮鞋和两双布鞋。她着意观察过,四个被害人在室内穿的都是拖鞋,哑白色瓷砖上除了刀子溅落的黑褐色血迹,很少有其他污渍。她心道,这家人必有一个严重洁癖,不然这个年代的人没那么讲究,这样的平房一般都是穿鞋进出。不过……凶手进来也换鞋了吗?或者,凶手光脚丫进来的?谢箐带着思考去了下房。下房的碗柜和冰箱也是新的,还有一张新的可折叠圆桌。冰箱里有没吃完的青椒炒鸡蛋,还有酱油泡着的小黄瓜。垃圾桶里还有一些鱼刺和摘掉的油菜叶子。洗干净的碗筷倒扣着放在桌子上,用一个纱布缝的罩子扣着……“嗯!”有人清了清嗓子。谢箐回过头,见老干部顶着门框站在门口,问道:“装上车了?”檀易点点头,“可以走了。”“谢谢。”谢箐看一眼水槽,上面黑红色的血迹可以证明,凶手就在这里洗了刀和手,开门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那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胆大心细的人,年纪不会太小,中年人,可能杀过猪、宰过羊,如果本案发生了侵财,他对金钱的野心一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