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过澡出来,塞莱斯提亚的膝盖还是软的。她现实中的身体明明只是躺在那里睡了一觉,却在醒来的瞬间接管梦中满溢出来的快感,被大脑强迫着持续高潮了好几分钟。
甚至,重新躺下之后,艾希礼的手掌按着她小腹,她的身体内部隔着一层皮肉和一层衣物接触到他的体温,竟还能在他掌下快乐地痉挛。艾希礼抱着她安抚,也有些缓不过来,半软的性器隔着衣服贴在她腰上,仍在一跳一跳。
仅仅是一点残留的感觉就能让人这样失控,或许任何事物的极致都指向恐怖,性高潮也不例外。
但其实比起失控,塞莱斯提亚更讨厌性爱中的被掌控感。
这并非指代字面上的被压在身下拉开双腿,摆成各种各样便于承欢的姿势——她厌恶的是某种居高临下的“呵护”和洋洋得意的“体贴”,是将完整的人看作等待垂怜与教化的稚子,透过自我陶醉式的施与和拯救来臆想对世界的主宰权。那些发自潜意识的冒犯即便用温柔甜蜜的糖衣包装,也依旧掩盖不住其中血淋淋的、野兽啃食生肉般的腥气。
从这一点出发,艾希礼无疑是个极好的对象。他并不永远温柔顺从,有时候也会强硬且缠人地把她逼到极限,但他从不会因为和她有肌肤之亲,就自认为凌驾于她,从此顺理成章地拥有了支配她、占领她、审判她的特权。
正因为对艾希礼有着奇怪的信任,塞莱斯提亚才能抛开这方面的阴影,放心享受性爱。更何况,艾希礼长相满分,技术满分,和他做时那种被珍视、被欣赏的气氛让她很难不沉迷其中。
如今抛开成见,回想这么多年的相处,她若说没对艾希礼动过心,那绝对是撒谎。年少的憧憬多少伴随一点倾慕,长期吵出来的默契和共鸣中也并非全无好感。然而除了艾希礼不开窍之外,她自己也抗拒和他有所发展。
尤其是坦诚相待的现在。他们已经走到对彼此而言不可替代的位置,真的有必要冒险前进一步吗?
如果她真的和艾希礼成为那样的关系,让他在广义上拥有了“能够对她做什么”的权力……艾希礼还会是那个认真地对她说“谁都不能替你做决定,我也不行”的艾希礼吗?
他会被唾手可得的权力改变,成为又一道加诸在她身上的枷锁吗?
尽管明白这只是毫无道理的猜测,塞莱斯提亚仍不免心情沉重,答应告诉艾希礼的事情最终以此开头:“你也知道,我以前有个未婚夫……我其实最初没想过要做首席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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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莱斯提亚向来知道自己缺乏讨人喜欢的要素。她既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也没有漂亮得像一朵沾染晨露的玫瑰,甚至常常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孤僻。有优秀的姐姐们在前,没人指望她高嫁为家族铺路,只需要她中规中矩,在社交场合套好克莱因小姐的壳子,不给自己的姓氏丢脸。
她自小订下的婚约也中规中矩。对方大她四岁,预定等她成年就举行婚礼。家族地位虽然不如克莱因,但好歹身为长子有继承权,她嫁过去就是伯爵夫人。只要她生下继承人,未来几十年内两家的关系都将保持稳固。
塞莱斯提亚不喜欢母亲的这个说法,但对未婚夫本人并不讨厌。他们自幼相识,阿诺德性格温和,对她素来很有耐心,也尊重她对魔法的兴趣。当她说起自己今后想进入星环,成为法师时,他不会像父亲和母亲那样斥责她异想天开,而是露出一种宽容的神色,说:“如果你真能做到,我当然支持。”
她是在长大一些之后,才察觉阿诺德想等她自己放弃。毕竟,法师们大多生活清苦,灭绝人欲,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无暇成家。因此,即便帝国和法师协会并未禁止贵族进入星环,最终也只有极少数贵族愿意舍下优渥安逸的生活走上这条路,更别说走得够远,成为首席法师——那还需要他们抛弃姓氏和贵族身份,对贵族们而言就是明晃晃的“此路不通”。
那时阿诺德正在准备来年的入学考试,抓紧一切机会温习,包括与她会面的时间。或许因为冷落她而内疚,他随口提议:“学院从去年起放宽了入学年龄限制,你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明年和我一起考?”
帝国魔法学院一生只能考一次,低龄入学还需要接受加试。阿诺德算准了——如果落榜,她的法师梦还没开始就会结束。他却不知道,塞莱斯提亚等的正是这句话。
她考上了。阿诺德寄来简短的信表示祝贺,但直到开学,他都没有再次登门。
相差四岁的未婚夫妻同年入学,阿诺德开始回避与她同时出现。私下里他依旧温和,唯独每当谈及未来,总说婚后希望妻子全职在家,照顾好他的家庭。塞莱斯提亚听着只觉得是她还不够优秀,如果她能达到艾希礼的水准,阿诺德一定会改变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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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阿诺德层层伪装下的真实嘴脸被她撞破,再比如他与狐朋狗友在校内练习某种下流禁术遭到反噬,半死不活地被开除学籍。阿诺德身为主犯,不仅落下难言之隐,还留了案底名誉尽毁,婚约自然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