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司仪的声音有点像太监,尖细且有穿透力,一下便惊醒了文臻,她抬头看上座独自坐在左边的易燕然。
易燕然早年丧妻之后一直未娶,易铭是最后一个嫡子,后头的都是妾生的,自然没有夫人来供跪拜。
易燕然眼睛半阖不阖,由身边伺候的人扶着,微微坐起了一点,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他还真的是挺喜欢易铭。
身边有目光射过来,是易铭,文臻偏头看了看她,很自然地随着她一起下拜。
易燕然喉间出一点呵呵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只是听着实在吃力,四面的宾客们没人看新人,都在紧张地盯着他。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气氛却肃杀紧张。
没有人关心新人相貌如何,感情怎样,更不要说贺喜闹洞房,大家都灼灼地等着一个叱咤风云将近半个世纪的老人的死亡。
文臻忽然也觉得易铭,或者说方袖客,怪可怜的。
她也是女孩子,成亲应该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然而也就这么糟蹋了。
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她眼光在席上一掠,看见有几个人神情分外紧绷,且互相在打眼色,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只除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始终自顾自傻笑,玩自己手指,看那人年纪长相,应该就是传说易燕然那个原本资质不错后来疯了的儿子了。
二拜已毕,易铭很自然地伸手过来搀她起来,文臻无法拒绝,只得娇羞一笑。
然后她就觉得浑身一麻。
身边易铭在低笑,笑道:“文大人,好久不见了,你好呀。”
文臻试了试,果然已经说不了话,便偏头对她一笑。
果然是瞒不过易铭的。
能做世家家主的人,哪里这么好骗。
只不过易铭也需要这场拜堂,与其让已经知道真相性子又藏不住的厉笑大闹礼堂,不如借她来完成嘉礼,还顺手多一个人质。
窗外燃起烟花,啸声尖锐,箭一般蹿上夜空,再化为千万道霓虹彩带,将整个天空割裂。
座上易燕然的呵呵笑声被淹没在那嘶嘶声响里,他颤抖着手指,拿起桌上一个小盒子,往易铭面前递过来。
司仪高声传唱,“赐礼——”
成亲嘉礼并无赏赐礼物的环节,这忽然多出来的环节令在场宾客都面色微动,一部分人神色大变。
易铭伸手就去接。
文臻盯着那小盒子,心中遗憾,这她要能接过来多好。
易铭手指就要触及那盒子,忽然有人大声道:“哎呀这个好玩!”
随即一只手伸了过来,猛地抓向那盒子,易铭伸掌去拍,那人却手肘一沉,将易铭手中盒子击落。
盒子落地,里头两枚印章骨碌碌滚开,一枚被易铭接住,另一枚正好滚到文臻脚下,文臻不动声色,用自己运气冲了一阵子勉强能动的脚尖,将那枚印章一拨,拨到了黑暗的墙角。
而此时众人注意力都在易铭易铿身上,也无暇顾及这枚印章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