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郡之倒是冲太子略一颔首,只是眼神之中满含怜悯,仿若在盯着一个死人。
数十位陈府的武卫守在花厅门口,手执长剑如一堵铜墙,直到太子带着内侍沙苑走到面前,也不曾让开半分。
武卫等待大司马发令,但是大司马悠哉地坐在太师椅上,慢慢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堂堂当朝太子,窝囊到在大司马的寿宴之上,被家丁阻拦无法出门。
而这一次,再没有那个傻乎乎的纸片鬼跳出来替他解围。
小太子耳廓通红,面上却维持着平静无波,一步步向前走,也仿佛不曾到那些武卫一般。他被酒打湿的前胸,眼着便要撞上武卫手中透着寒霜的剑尖。
剑尖瑟缩了一下,后退了。
太子仍在向前走,而站在他面前的武卫,却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让开了路。
他毫发未伤,却一步步走得艰难又狼狈。
终于,不远处传来东宫率卫李将军的一声怒喊“东宫率卫在此,何人胆敢放肆”
小太子眉目略有动容,抬眼向前,见李将军一身冰冷铠衣,领着十余位东宫率卫围成一圈,飞速朝花厅前赶来。
李将军满身肃杀之气,行至陈府武卫之前,长刀果断出鞘。为首的武卫略有迟疑,抬头试探性地望向大司马,见到大司马微微摇头,才终于侧身避开,让开了花厅前的青石路。
“殿下,属下来迟特来接殿下回东宫”李将军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子的面前。
小太子长出一口气,轻轻点头“我们回宫。”
而在他身后,小内侍沙苑早已在屈辱愤怒和恐惧的交织下,泪流满面。
太子却不觉得屈辱。
他心中的屈辱感,早被泰安逝去的疼痛所覆盖。
他与她之间从不设防,讥讽嘲弄顺手拈来一般,想说就说。两人半年多朝夕相处,共同经历风风雨雨。太子没有亲生姊妹,早在心中将她作妹妹,却没想一场筵席,她却因为这般可笑的原因而灰飞烟灭。
太子蓦地有些想笑,无声地开启双唇吐槽着泰安的“愚蠢”,可是笑过之后举目四望,又只到茫茫然的一片。
东宫陈设依旧,什么也不曾变过。
她花团锦簇的屏风依旧,她小巧玲珑的黄梨架子床依旧,耳畔仿佛仍萦绕着她叽恼人的话语,可是一片死寂之中,却再无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的桌案上,她附身的那本圣祖训也依旧安静地躺在案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张薄薄的纸片小人儿从中钻出,歪着小脑袋冲他喊“小太子,你怎么还不吃饭”
小太子轻轻伸出手,翻开了那本圣祖训。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小人儿,没有纸片,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纷飞的灰烬之中,再也不复存在。
小太子蓦地将额头贴上页,指尖在锋利的页上狠狠一划,薄纸仿佛利刃,红色的血珠蓦地涌了出来。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再也没有像第一次出现那样,从沁了血的页中缓缓升起。
小太子终于放弃,颓然地躺倒在床上,泪意狂涌,眼前渐渐模糊。
可就在此时,殿中分明无风,床侧的灯罩却突然灭了,内室霎时昏暗下来,安静得有些诡异。
小太子清楚地感受到一阵极冷的阴气自脚下传来,他猛地站起身,朝冰冷的脚下低头望去,露出震惊又犹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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