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军士,在突厥重骑冲击之下一块块溃散。
贺严寿勉力维持住阵型,边战边朝后撤,眼睁睁着燕军壮阔的方阵一点点缩小。
太子领兵而出,解了贺严寿的燃眉之急。
他麾下与突厥旗鼓相当的重骑兵不过数千人,又因马上技术比不过突厥骑兵,万万不敢恋战,只能速度极快奔至突厥侧方,出其不意地冲散突厥人武备不足的轻骑兵。
这是田忌赛马,太子心里门儿清。
贺严寿手中的劣马拖住了突厥的精兵铁骑,而他手中的王牌战师便借此机会断掉突厥轻骑的两翼,釜底抽薪。
重骑兵护体的锁子甲造价高昂,突厥轻骑并未装配,与燕军正面相敌吃了大亏,有不少骑兵落马。
太子命人将战鼓敲得震天,几乎人人背上绑着一柄麦秆黏起的彩纸旌旗,乍一像是无数战旗飘扬,如千军万马滚滚袭来。
突厥阿咄苾部领兵大将听见战鼓赫赫,一回头只见黄沙漫天处处战旗,重骑与轻骑兵之间被分辨不清数量的燕军截断,倒像是要围剿歼灭他身后战力稍弱的轻骑兵一般。
太子这招釜底抽薪,起来确实很像围魏救赵。
突厥阿咄苾此战本已重创燕军步兵方阵,初战大捷足以班师交差,此时便不欲迎战。金锣声起,突厥鸣角收兵,越缩越小的贺严寿麾下燕军方阵,终于在突厥后撤之后,得到喘息的机会。
贺严寿身先士卒,骑着血红色的宝马与士兵齐头并战,见到突厥重骑突然撤退之后,抬起眼睛望向远方。
漫天黄沙中,隐隐约约透出了太子出征的战旗。
“都尉,突厥撤兵,我军可要回追”他的校尉肩头负伤,鲜血顺着右臂留下来,勉力赶到他身前问道。
刚刚浴血奋战才能勉强保命,两军实力差距甚大,追是自然不能追的。
重整军队抢救伤员和战马,才是此时重中之重。
但是箭却是可以放的
此时天光大亮,步兵人人手中皆有,日日操练,为这一刻准备许久。
贺严寿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右手高高扬起,又缓缓落下“放箭”
校尉大惊,失声喊道“都尉,殿下还在后方”却在贺严寿凛冽的目光之下,徐徐低下了头。
“战场之上只有胜败,何来尊卑”贺严寿冷冷开口。
弓矢雨落,纷纷扬扬砸向突厥铁骑列阵后撤的背脊。而在他们身后,正是摇晃着燕军战旗的太子重骑。
突厥骤然回撤,太子腹背受敌,尚在浴血奋战当中,又突然遭遇了从天而降的箭雨。
太子眸光深沉,牙关咬得死紧,手握金刀挥落砸向他面门的长箭,虎口崩裂,鲜血四溢。
营帐中,原本一直坐在床榻上神色严肃的泰安,猛地站起了身子。
“殿下受伤了。”她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惨白,神色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沙苑只当她是小姑娘脾气,惊吓太过开始胡言乱语,只柔声安慰她“阿凤姑娘放宽心,殿下精兵数千日日操练,绝非突厥那帮子乌合之众可以匹敌”
“不,殿下受伤了。”泰安打断他,语气中没有半点犹豫,抬脚便向营帐外迈去。
“我比谁都还要清楚,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