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洪所说的李老哥是个五十岁上的汉子,身材瘦削,脸膛黝黑,长着厚茧的双手正拿着烟斗往里面塞烟丝,闻言望了眼刘和,用口音很重的粗嗓问:“山里的事?啊,是想问那个陵吧?”
这老汉有点文化,宋春驰听着他说话,用词在雅俗之间,虽然说着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传说,但听起来他本人是种半信半疑的态度。
“老人们说,这墓是千年前就有的了,俺们村就守着墓,他们说,这叫守墓人,只要把这地方好好守着,那就啥事没有。”
刘和认真听着,“那要是没守好呢?”
“没守好?”李老汉瞪起眼,“那就大伙都遭殃!”
说完就收了神色,把烟斗凑在火堆旁点燃了烟,“好久前就是这祖训,但现在世道乱,谁还在乎这什么山啊坟啊,人活着就不错了。”
他皱着眉抿着烟斗吸了一口,听着刘和附和的话,忽然又抬眼打量围坐在火堆旁边的这些人。
一群年纪没超过三十岁的小年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里有古墓,就跑来这找新鲜,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死。
他遗憾看一眼表情淡淡的赵传芳,好好一个女娃,也跟着这群毛小子胡闹。
宋春驰看李老汉不说话了,便追问:“那关于这墓的传说,大爷能给我们讲讲么?”
“传说啊……”李老汉咬着烟斗,含糊说:“你们知道是谁的墓?”
“知道知道。”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刘和主动热情的回应,“我们来之前查过的。说这是梁朝英宗时期,大将军荀慈的陵寝,按照亲王规格建造的,数万人花了两年时间,造了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地下宫殿。”
李老汉点点头,“俺们族志里也说,这将军本事大哩,功夫好,打仗厉害,那时候手里拿着兵权的人,大家都怕他,那你说你坐在皇位上,皇帝怕不怕他?”
“怕吧?不过皇帝也会怕一个臣子吗?”
“唉!皇帝也是人啊,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那能不怕吗?要不你说,为啥北陈的封阳在未央宫被害死了?功高震主嘛,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说的,只要你厉害过了头,谁都会怕你。”
“那时就说,这个荀将军功高震主,打完仗回来,国家太平了,皇帝就越想越怕啊,之前这将军都在什么边境打仗,皇帝见不着面,一见面了就忍不住想,这全国几十万的兵马,都听他一个人的,想要造反,不用一个晚上就能把皇宫踏碎,皇帝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刘和:“嗯,是这个理。”
“那不就得把这个事解决吗?解决用什么办法?就只能把这个有威胁的人弄死,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你说是不是?”
“是、是。”
“好,就耍阴谋把人弄死了,完了皇帝不怕了,冷静下来了,他又在心里后悔呢!好好一个给你打仗,定国安邦的人才,一下人就没了,那后面再打仗怎么办?”
“就再找个人当将军,不然谁带兵谁打仗?可你之前无缘无故把一个大功臣杀了,现在谁敢顶上去?所以,冲动之后就得往回找补,阴封亲王风光大葬,把全国做坟的匠人都找来,皇陵都停工了,先造这将军墓。”
李老汉指了指门口外面,黑沉沉的夜空里缀着几颗星子,前面是沉默高大的山影,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一股萧瑟的凉意。
屋内烛火昏暗,火堆烧得旺,能看清所有人的脸色,这时晚间没什么事做,大家都在认真听着李老汉说话。
“可不巧,当时梁国内发了瘟疫,几个城的人都染了病,皇帝还要花钱造这个墓,这老百姓都很生气,死了的人那么多,皇帝只管一个,剩下的人怎么办?”
“皇帝也着急这瘟疫的事,这种病会传染,你要不及时解决,到时候得病的越来越多,大家都病得起不来床,干不了活,甚至命都保不住,那你这国家还有救吗?”
兰因听得入神,连连点头,“这可是动摇根本的大事,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要不你说这什么英宗荒唐呢,他不找那些大夫研究治病的法子,反而去问梁国的国师,该怎么解决这事。”
宋春驰听了忍不住说:“难道这国师其实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李老汉一摆手:“唉,哪朝哪代的国师不都是神神叨叨的,这梁朝国师也不得谱,说这不是瘟疫,是有不知名的诡怪现世,所到之处所有人碰上了都会有这症状。又说这诡怪厉害,普通兵器伤不了它,得用比它更厉害的东西来把它镇着,让它不能出来作乱,瘟疫自然就会消失了。”
刘和听得有些糊涂,“李老哥,咱不是在说这将军墓吗?怎么又说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李老汉抽完烟,把烟斗往柴火盆边沿一磕,将烟灰抖进盆里,抬眼朝刘和笑了笑,“莫急嘛。这怪东西正和将军墓有关哩!”
宋春驰脑子灵光一闪:“难道说,这个能引发瘟疫的东西就被镇压在将军墓里?”
“是哩!”李老汉赞赏地看着宋春驰,“国师说这不知名的东西太邪,必须要用正气、煞气、地气一起,才能把它压住。”
“正好那时在修这墓,这保家卫国的将军,最不缺正气煞气,而这地方早是算好的风水,地气也有,就是最好的镇压邪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