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2】这句出自袁弘道的《西陵桥》,是写名妓苏小小的,原文是:西陵桥,水长在。松叶细如针,不肯结罗带。莺如衫,燕如钗。油壁车,石斤为柴;青骢马,自西来。昨日树头花,今日陌上土。恨血与啼魂,一半逐风雨。
【注3】这句出自刘禹锡的《乌衣巷》,王家和谢家是晋时大族,出过很多名人,他们住的地方叫乌衣巷,这句原意是作者感叹当年繁华的乌衣巷,如今的荒凉。我在这里借用诗意。
第59章
“是你。”墨紫幽看着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露出惊讶之色,居然是芙蓉班里惯演小生的简玉。她一直以为勾引墨紫菡之人必是姬渊,哪想到竟会是他。她又立刻沉下脸,冷声道,“你可知道,你身属贱籍,胆敢勾引良家女子,按律,仗一百,徒二年!”
“我知道。”简玉垂首跪在墨紫菡身边回答。
“还是你以为我墨家为了我大姐姐的声誉着想,定是不敢声张此事,拿你没办法?”墨紫幽怒极反笑,“就算我今日不把此事告知我祖母和伯父,我也能让你走不出这高墙,你信不信!”
墨紫菡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简玉却是毫无惧色地向墨紫幽磕下头去,恳求道,“简玉自知身份微贱,玷污了大小姐,愿意偿命以还。但还请四小姐将今夜之事保密,勿让他人看轻大小姐!”
墨紫菡和墨紫幽都是一怔,墨紫幽微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盯着简玉看了片刻,冷笑起来,“你以为你装出这一副深情的模样,就能糊弄着我放了你?你若真如此爱惜我大姐姐,便不该勾带她行这等事!女子的贞洁往往比自身的性命还要宝贵,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我大姐姐就是一个‘死’字!”
“四妹妹,不怪他,是我逼他的,真的!”墨紫菡一惊,跪在地上抱着墨紫幽的腿哭泣道,“他不肯的,是我逼他如此——”【。。。。。】
“大姐姐,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还反来替他说话!”墨紫幽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墨紫菡。墨紫菡身为高门贵女,一言一行稍有不慎都能引来非议,与人私合若是让人察觉,那便是一生尽毁。简玉身为芙蓉班的人,常常出入豪门世家唱堂会,自是知道这些大族的规矩。他若真顾惜墨紫菡,就不该行此等私合之事,可他却做了。
“不,真的是我逼他的。”墨紫菡摇头哽咽道,“祖母今日派了刘妈妈来告知我,西狼王子不肯要四妹妹,皇上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和亲人选。我们家既是向皇上揽了这件事,就必须揽到底。那便是我了。我若去了西狼,自此山高水远,与他天各一方,此生怕是不复相见。故而我想,至少在我去之前成了他的人,哪怕此生再难相见,我也再无遗憾了——”
墨紫幽一怔,墨紫菡又抓着她的长裙急切道,“他本不肯的,他如此爱惜我,怎会愿做此等事。是我拿我的命逼他的,我威胁他若不允,我去了西狼也与死了没什么不同,便就死在他面前——”
墨紫菡仰起脖子,墨紫幽看见她的雪白细嫩的脖子上有一点红痕,那伤痕上的血迹仍新,是被尖锐之物刺出来的。【。。。。。】
“四妹妹,你便成全我吧——”
“大姐姐,你好糊涂,你可知我——”墨紫幽差点脱口就要说出自己的计划,却又立刻打住。
“刘妈妈说了,墨家生我养我,我既是墨家人,就为墨家着想。”墨紫菡泣不成声,“且,二妹妹昨日在清漪园里又为秦王得罪了皇上,父亲他也不容易——”
“既是受了多少恩,就该回报多少孝,可伯父膝下三女中,待大姐姐你是最淡的。”墨紫幽冷笑起来,“凭什么不让二姐姐,不让三姐姐去西狼受这个苦?”
不过是因墨紫菡最不受宠,生母又曾是贱籍,利用价值不高罢了。
墨紫菡只是垂着泪不说话。
“为何是他?”墨紫幽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着简玉。她先前会直觉地认定与墨紫菡私相授受之人是姬渊,是因为姬渊确实有让万千女子为他魂牵梦萦的本钱。可这简玉,虽也生得清秀英俊,但墨紫菡也算见过不少玉树临风的高门子弟,简玉同他们一比,身份先不说,就是相貌上也不见得出彩多少。墨紫幽着实不明白墨紫菡为何会与他暗生情愫。
况且,就算方才之事是墨紫菡逼迫简玉,但他们之间本就不该生情。墨紫菡是墨家小姐,简玉却是贱籍优伶,并非墨紫幽看不起伶人,只是若简玉无法给墨紫菡将来,便是动了真心也该把情意藏在心底,那样方才是对两个人的好处。【。。。。。】
许也是因了姬渊之故,她总觉得戏子无情,都是些负心薄幸之人。故而实难对这个简玉生出好感。
“他,他是我表哥……”墨紫菡低声道。
墨紫幽顿觉诧异,忽然又想起墨紫菡生母红姨娘戏子的身份,只听墨墨紫菡道,“我娘和我舅舅都是自小学戏的,我娘当年被父亲买入府中,我舅舅几经辗转最后被卖到了芙蓉班,他是我舅舅的儿子。正月初八那日,他悄悄拿了舅舅的信物来见我娘,我,我刚巧也在——”
墨紫菡越说脸越红,男女间的情动往往没有缘由可循,无关身份地位,无关相貌才华,只不过是不知不觉的一念之间,便就情根深种。就如那《牡丹亭》里的戏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