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时分,李察把所有部下都召集起来,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然后说:“我们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位面,所有先遣人员全部消失,而我们自己也经历了先后两次血战,损失了三名兄弟,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现在,是我们给这些狗娘养的家伙们狠狠一脚的时候了!”
李察的声音清亮有力,决心和实力也毋庸置疑,不过或许是因为带着精灵血统的面容过于俊美,总是少了些威严和杀气。
“还算可以的战前宣言,比第一次好多了。”流砂面无表情地点评。
刚德则摸着满脸钢针般的短须,赞道:“这句粗话倒真的不错,头儿!”
李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慷慨激昂这一下全被破坏殆尽。
这场逆袭至关重要,李察很是用心地准备了战斗方案。
在历史上著名的战役中,几乎所有名将在战前都会对部队进行动员,激励士气,从而得到更为强大的战斗力。李察虽然手下只有十几个人外加三头战兽和一只母巢,但也相当于一只小小的军队了,因此战前动员十分有必要。
李察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活着回去的话,就必须学会领军作战。所以这几天在忙碌之余,他总会尽力去回忆和分析看过的历史战例和名将传记,试图从中找出一切可以学习的地方。然而他读过的一百本书中有九十九本都和魔法有关,战争和历史类的少得可怜,还是到了浮世德以后临时恶补的,自然没有太多资料可供参考。因此,李察第一次精心准备的战前动员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这个时候,李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歌顿,那个放肆而粗犷的男人总有种莫名的魅力,一点也不刻意做作,却让人不管跟着他去干什么,都有格外的信心。就如献祭那晚的夜路,只要看到前方歌顿的背影,即会让人变得从容镇定。
看出了李察脸色有些尴尬,刚德大笑了几声,说:“头儿,其实你不用和我们说那么多,这些大家都知道的。想要我们跟着你干点啥,其实应该这样……”
他猛然握拳,重重砸在面前的粗木板钉成的桌子上,目露凶光,大吼一声:“都给我干他娘的!”
李察又是哭笑不得,问:“怎么干?”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刚德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李察十分认真地说:“但是打一场仗之前,总要弄清战场地形,敌人大致兵力,以及定下作战方案吧!”
“头儿,这些你不都想好了吗?”
“是啊,可是……”
李察还想说什么,却被刚德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当然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李察很是无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但是我的决定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刚德大大咧咧地说:“不,头儿,你的决定就是最正确的决定!你不用谦虚,对战场局势的把握,这里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你。几天前那一仗,你的指挥简直就是神了,每当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你总是能够出现,不是帮我一把,就是让流砂小姐来个治疗。当时敏泰那老头的脸色可是精彩万分呢!有这种感觉的绝不止我一个,所以,头儿,你就是一个天生的将军,现在才刚刚绽放光芒而已!”
李察脸色时红时白,他的确是一次次扭转了战场的局势。不过那并不是因为对战争艺术的理解有多精通,而是因为精确天赋带来的数据化视野,可以瞬间从微小的迹象中判断出哪个人快要支持不住了,从而赶过去支援一下。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察可以感知到与自己签订了灵魂守卫契约和魔法奴役契约的人的位置,因此战场,特别是小范围的局部战场,在他眼前基本属于半透明的状态。
这两项能力互相作用的复合威力,并且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还要有流砂强悍神术的支持配合,才造就了奇迹般的战果。所以李察实在分辩不出刚德究竟是真心话,还是惯常对上位者的歌功颂德。
可是刚德还没有完,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最后让我们一拥而上的决定,简直就是名将风范!”
会围殴的似乎不只是名将和传奇法师,街头那些流氓混混使用得更加熟练和得心应手些。
在李察尴尬的时候,刚德恰到好处地问:“头儿,你想要做战前动员的话,总得告诉我们战争的目的,以及打赢了之后我们能够得到些什么吧?”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李察立刻说:“当然是为了回归诺兰德!”
没想到刚德耸耸肩,说:“回归诺兰德可未必就比呆在这个位面好。而且说实话,这个目标太遥远了,您得告诉我们一点眼前、即时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不用太多,也不需要一定是多大的利益。比如说在死亡训练营,我打赢了男人就可以把他那份饭菜抢过来。打赢了女人,就可以拿她来爽一个晚上。如果能够第一个交牌子,就可以多得两支药剂。您看,就这么简单,但绝对有效。”
刚德的话,让李察若有所思。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刚德忽然怪叫了一声,猛然一个弹跳,跃过桌子,闪到了大厅的另一侧。看似粗豪强壮的刚德,其实度和灵活性丝毫不亚于盗贼。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德身上,但是这家伙的脸皮显然和他的体格一样惊人,此时他若无其事地站立着,神态如常就象什么都没有生一样,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他一直站在那个位置,根本不曾移动过。
可是让他如此失态,当然不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生。就在刚德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一点如针刺般的杀机落在了他的腰椎上,然后一路下移。只有面对真正的危机时,刚德的直觉才会示警,而且这缕杀机又是如此的熟悉,他根本没有思考,身体完全遵循本能,立刻窜到了大厅的另一侧,以远离危险。
水花抱着她的永眠指引者,微微低头,双眼半合,好象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离开死亡训练营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现在也学会伪装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活跃了气氛,也恰到好处地化解掉了李察的尴尬。
砰!李察学着刚德的样子,重重在桌子上砸了一拳。这一拳已经有些模样了,虽然还是精致有余,豪放不足。可是要一个以精准为生的构装师象刚德那样粗犷豪放,也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砸完桌子,李察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这次出击,就是去抢钱抢女人的!”
刚德呀呼一声高呼,说:“这个不错!”
奥拉尔双眼一亮,说:“抢女人!这个我喜欢!”
流砂淡淡地微笑起来,说:“我也喜欢。”
精灵吟游诗人顿时一怔,看了流砂一眼,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挥下去。流砂的话听起来荒谬,但是在贵族中,什么样的奇怪癖好都大有人在。所以奥拉尔也弄不清楚她的话是真心还是讽刺。出于谨慎,他老实地闭上了嘴。以后艰苦的战斗还会有很多,得罪了牧师可不是聪明人会干的事。
不过食人魔显然没有精灵诗人那么多的顾虑,三分熟大声接了上去说:“母食人魔也抢几头吧!”
“好!如果遇到的话,有多少抓多少!”李察莞尔。
至此,一场混乱的战前动员就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