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锦?兰锦是……猫大人?”诸成玉问。
“是啊,就是他。”
诸成玉暗暗地捏住手。
好啊,他连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
王妃说:“你仔细想想,雪儿要是不在乎你,早就将你赶走了,怎么会留你呆在簪花巷?”她叹了口气,拍拍诸成玉的小手,“追根究底,还是他的病。”
她觉得沈映雪把诸成玉当成了孩子,不想让他伤心,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寻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诸成玉的认知连续不断地被冲击,整个人都恍惚了,他问:“沈映雪的病也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凌云”的疯病是真的,还是花主那具虚弱的身体是真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王妃说,“在我这里说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在雪儿面前提。他如今才刚好一些,正是应该平心静气,好好休养的时候。千万不要刺激到他。”
王妃接手了诸成玉,提前了解过这个孩子的心性,知道他比旁人防备心更重一些,而且很在意亲情。他看起来心机很深,暗含算计,为人凉薄自私,但是当他把沈映雪当做父亲的时候,对沈映雪的信任是无条件的。
他没有什么道德感,但是通过家人来约束他,他也可以做个好孩子。
王妃不着痕迹地替沈映雪说好话,“你应该知道,自从几年前,魔教灭亡之后,雪儿受了重伤。一年前的那些传言,说他重伤濒死的,说他疯癫失智的,固然有抹黑他的意思,可是那些却都是真的。”
诸成玉垂下眼眸静静听着,看不出表情。
“我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如此多灾多难,更没有想到,他的处境已经这般艰难,竟然还收留了你,可见他对你是真心喜欢。”
诸成玉心想:沈映雪才不喜欢他,刚见面时,沈映雪的脸上就写满了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过他对自己确实比其他人更心软。
“雪儿魔教出身,却是个面冷心软的人。看你这个模样,应该是与他吵架了。知子莫若母,就算我们母子二十几年不曾相见,我也能猜的出来,他面对你时,大概不曾妥协退让过。
“他如今不过才二十来岁,又从未娶妻生子,不知道该怎样与孩子相处,再加上昔日在魔教,他不曾体会过亲情,面对的都是魔教那些杀手。
“就算教导过敬儿,也是板着脸故作威严,面对你,也会将以前与人相处的模样搬过来,难免态度冷一些,但是他心里是有你的。”
诸成玉设身处地地替沈映雪想了想,恍然发觉沈映雪的身世,没有比他好多少。
不同的是,沈映雪没有不是白子,没有这样的怪病,不曾被当做邪祟异端。但是他常年在暗无天日的魔教,大概受了很多伤,杀了很多人。
沈映雪有那么一身武功,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勤耕不辍的缘故,吃的苦,付出的汗水,大概比其他人都要多。
相比来说,诸成玉倒是更加安全,不必在尚且弱小的时候就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么一想,沈映雪的温柔更加可贵了。他送上门的时候那么弱小无助,沈映雪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直接夺走令牌,却信守诺言,达成交易。在他喊沈映雪爹爹的时候,沈映雪也可以杀了他,但是却给他了难得的温情。
他知道真相之后大发脾气,沈映雪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死在簪花巷,埋在巷子前面的桂花树下,却任由他自由行动,还把他念念不忘的青羽宫交给了他。
刚才这个女人还说,沈映雪身上的伤,还有他的疯病都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一个疯子能做到这一点,沈映雪对他的感情,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至于那些隐瞒和欺骗,大概因为沈映雪是个疯子吧。
有时候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诸成玉偶尔会听到他与荀炎等人的交谈,沈映雪对他们的态度很怪,有点像撒娇,诸成玉以前以为,花主的性格和猫有几分相似,现在想来,明明是他发病了。
他杀戮的时候毫不手软,大概也是发病了。
然而在诸成玉面前,沈映雪却克制住了自己,一直用温和包容的长辈形象,从来没有露出过异样。
王妃见诸成玉陷入沉思,倒了杯茶,慢慢喝着,等诸成玉回过神,才放下茶杯,“好孩子,你能原谅他吗?”
诸成玉刚才有多么觉得这个女人可恶,现在就觉得她有多亲切。
他放下了那点小脾气,重新接纳沈映雪的那一刻,沈映雪的母亲,自然成了自己人了。诸成玉扑到她怀里,“多谢您教我,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