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树下到楼下,客厅坐了几个客人,远远看见她,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扬声问起身旁的人:
「就是她吗?跟承风有婚约的是她?」
闻声,树诧异的看了过去,「李姨!」
本家的李姨带着几个陌生面孔,来到承风的住宅,坐在沙发喝茶。康管家也在。
李姨有些局促的站起来,两手握在双腿之间,拘谨的对客人说:「她是黎家女儿黎树。」又笑得颇为尴尬的对树介绍,「这是景老夫人的表妹和她朋友的孙女,他们特地…」
觉得无需对黎树介绍太多,老太太直接打断:「我是来看看承风的,也不知道他这阵子出国了,刚听说黎家那个有婚约的已经住过来。原来就是你呀!」对方不止说话直,眼神更直,一阵打量后,鄙视出现在眼底。
忍着被那股带刺目光扫过的不自在,树鼓起勇气问:「你知道两家婚约的事?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婚约是怎么来的?」
那老太太翘着莲花指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你不知道?哼,装模作样,去问你奶奶不就清楚了?」
「我阿嬷已经不在了,婚约的事我也没听家里提过。」树坦白道。
「这就奇了怪了,家里没说,你又怎么知道要来这?」
树沉默,她只想知道婚约是怎么回事,其他的事不想多谈。
对方是个好管闲事又多嘴的性子,就算树没搭腔,仍旧自动接着说明:「我表姊姊和黎梁阿朵年轻时是金兰之交,关系很好,两人连结婚的时间都近。」她指的是景奶奶和黎树的奶奶,「我姊姊重情重义,坚持要维持两家关系,所以做了约定要让孙子取黎家孙女。」
「姊姊四个儿子里,只有志高最乖最孝顺,同意遵守母亲心愿,以后让你们黎家女孩子进门做媳妇。」说到这里,景姨婆噘嘴瞪眼,做了一个既无奈又讽刺的表情,说:「只是志高那时候事业最不得志,前景惨澹,而黎家大富大贵,当然也不怎么甩他就是了。」
若真如此也就难怪,从父亲众多商场朋友中,她对景家完全没有印象。
「哈!老天开眼,现在我们志高事业如日中天,嗨呀,要把女儿嫁入他们家的名门不知有多少。」
知道对方故意在暗讽自己家里,树没动声色,表情也不随别人的话改变,保持平常状态。
「都怪姊姊太重承诺、太坚持,我这傻贤姪,竟当真要履行当年承诺。」感觉出树的刚强不屈,老太太忍不住要强起来,想挫她锐气,而对个小晚辈讲话更绝,失了得体分寸:「前年,你爸妈还登门拜访志高家几次,听说是先要挪取聘金,等女儿长大嫁过来时就不用再拿了。现在就急着把人送过来了!」
景姨婆这么说完,树微微屏住呼吸,努力不让人发现自己的惊讶。
在场所有人连同李姨全都低着头,沉默不敢吭声,场面十分僵硬,只有康管家面带忧色悄悄望着黎树。
送走了表姨婆,树陷入沉思。她总算明白了,难怪打从初次见面,景家上下遇见自己时透露出一种怪异,甚至可说是鄙夷,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连下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不过,她也非常困惑,如果奶奶他们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当初不是指定儿女那代结婚,而是延到孙子辈。
随后树出了门,和第六组约好今天开始制作场地。
作业时,树无意间听见一个别科的男孩,正对辣妹叁人组之一的女孩说话:
「玲琳,我爸妈说你图画得不错,假日要不要来我家当助理?按时计费,当天现领。」
「我不要~我又不缺钱。」辣妹玲琳斜眼看着他,像在看神经病,然后抱着东西跑开了。
这时,树靠近,对着呆在原地的男孩大胆毛遂自荐:「你刚跟玲琳说的按时计费的工作,我能试试吗?」
男孩看了她一眼,表情满是冷淡也走掉。
「他在追李玲琳,那只是一个幌子。」宥实扛着铲子,从旁探头说。
「哦!」真尴尬,树调头就走。
「你需要打工的话,我知道哪里有…」宥实在她身后喊道。
树顿住脚步,转回身:「哪里找?」
「我有个亲戚的印刷厂常常有客人需要帮忙设计传单。」
结束工作,树又跟着宥实去他亲戚家。印刷厂在杂乱的巷弄内,规模不大的传统小工厂,老板抽烟吃槟榔,粗里粗气的壮年人;老板娘盯着电视节目,一边喂着不满周岁的婴孩吃饭。树的工作就是帮忙审稿校对,并且给一些临时散户制作传单。
离开工厂后,她在乡里公告栏停下来,旁边墙壁上贴满售租屋广告。树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墙上的租屋资讯,一面掏出手机,拍摄下来,并算着自己要做多久才可以租间房子。
「你在找住的地方?」宥实骑着脚踏车经过,在她身后停住。
树红着脸把手机收起来。
「我住的屋子,有多的房间,分租的话会便宜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