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不肯放过她!
白棠的视线和老夫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对峙片刻后,到底是老夫人先开了口。
“他对你,可真的不一般。”
白棠的冷汗已经滚落了,老夫人却拿了帕子来擦她的额头,声音几不可闻:“你也看见了,不是我抓着你不放,是你的福气抓着你不放。至于你说的那些事,靖王都会摆平。”
老夫人又对着刘嬷嬷嘱咐道:“快去备两顶上好的马车来,我们这就回府。”
她彻底失了力气,站也站不起来,之后她再听不见什么话了,只是任由她们将她推上了回白府的马车,只是这次和来时不同,老夫人不与她同坐。风将车帘掀开,大概是老夫人嘱咐过,马车周围居然围了些家丁,应该是怕她跑了。
她突然想到宋宴。
不知道他吃没吃饭,有没有跟着马车一起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了靖王下聘的消息。
三百两黄金
依照大历的习俗,通常大聘是在婚期的前两三个月送去的,这也得是在男方家请了媒婆上门提亲,两家都确定了‘吉期’之后才会过礼,但也许靖王府只是纳妾,所以没那么多讲究,总之白棠一行人回到白府时,那些装着聘礼的楠木箱子正在堆山码海的往白棠的院子里搬。白棠的院子是白府最偏僻的所在,所以离门口也最远,搬运聘礼的家丁形成了一条线,醒目亮眼,白府里有事没事的人都出来看热闹,自然也包括白瑾宁和白瑾柔。
前来护送的队伍里,领头的是赤影。
白棠面如土灰,不过好在他们之前也算打过照面,于是她稍微给赤影使了眼色,让他稍微低调些,把那箱子随便堆一堆也就算了事,别搞得鸡飞狗跳的惹她心烦。
赤影会错了意,于是开始大声嚷嚷起来:“聘饼一担,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八式海味,雄鸡一对,雌鸡一对,猪肉十斤,鲮鱼簌簌一双,四京果八篮,生果八篮,四色糖八篮,油麻茶礼十二捆。”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声音喊得太足,咳嗽了两声又继续喊下去:“宝蓝点翠珠钗四对,赤金松鹤长簪四对,累丝金步摇四对,金丝圈垂珠耳环四对,珊瑚手钏四串,浮光锦十二匹,提花绸十二匹,软烟罗十二匹,浣花锦十二匹,重莲绫十二匹,月华锦十二匹。”
“最后,聘金是三百两黄金,都在这儿了,姑娘点点?”赤影将聘礼单子递给白棠。
白棠一言不发,这聘礼送到她的院子里,任谁看了都是裴寂故意嘱咐的,偏偏白瑾宁这个时候居然凑上来说道:“呀,四妹妹这是飞上枝头要做凤凰了,来日可别忘了我们姊妹。”又冲着白瑾柔挤眉弄眼的:“三妹妹,你虽是明媒正娶,可也不曾得了这么多聘礼呢!”,“就单说那浮光锦,便是只有宫里才有的新鲜物,靖王殿下竟然给你找到了整整十二匹。”又小声地对着白棠说道:“下次教教姐姐,只可惜姐姐没有四妹妹这样的好福气。”那话里夹枪带炮,又掺杂着些嫉妒。
白瑾柔果真把这话往心里去了,她很是委屈,又冲着白棠讥讽道:“二姐姐这话说得不对,再怎么样四妹妹也做不成凤凰,再风光也不过是个妾。”说完她就仰着头走了,像是一只斗志昂扬的七彩凤凰。
老夫人拉住白棠,叫她一起跟过来。
白棠站在晚香居,老太太的屋子里,两人早晨才撕破了脸,这会子的气氛尤为尴尬。
老夫人开口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不嫁。”
“你也看到了,那是个好去处,靖王殿下对你青眼,是你的福气,何况这聘礼也是真金白银,就是你三妹妹的聘礼,一个正室的,也不及你的。”
“祖母要是愿意,我跟三姐姐换,我去做正头娘子,她来做靖王府的妾。”
见老夫人一言不发,白棠又说道:“您为何不说话了,因为您也知道,妾就是妾,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是供人玩乐的东西,就算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又怎么样,今日喜欢了便摆弄摆弄,明日不高兴了随手可弃,可我是人,不是物件!你们想要摆弄我,罔顾我的意愿,将我嫁去靖王府?我告诉你,那不能够!”她将刚刚从那聘礼中抽出的一根长簪拿在手中,横在自己脖子上:“您别欺负我没娘,我这条命到底是由我自己做主!”
白棠摔了簪子,又摔了门扬长而去,刘嬷嬷目瞪口呆:“老夫人,四姑娘怎么转了性子?”
老夫人t叹了口气:“她是个烈性孩子,只可惜她有一句话说错了,她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又叫刘嬷嬷附耳过来:“这几日找到柳儿了没有?”
“不曾,”刘嬷嬷说道,“满院子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柳儿那小浪蹄子。”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四丫头会带着我们找到的,从今天开始,解了她的门禁,你亲自去一趟,把那簪子带上,告诉她可以随意进出白府大门,做姑娘的这段日子里,叫她松快些,只是一定要戴上帷帽。”话头一转又说道:“再派几个死契的家丁,跟着她,不管她去任何地方。若是弄丢了人,他们几个的命也不用要了。”
白棠听了刘嬷嬷的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能正大光明的出去自然是好事,她将王府礼单中的四色糖拆了一篮给了小铃铛,静静躺在床上了。
小铃铛这些天也是一直受惊,先是柳儿上吊,再是姑娘去了佛堂,她在这府中受了许多白眼,算起来今日应该是最高兴的一天了,姑娘在自己身边,又见了王府送来的那么多聘礼,把她的眼睛都晃花了,现在还有四色糖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