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从梦中惊醒,身上的红毛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绺一绺地贴在身上。
刚才的梦已经做过无数遍了,梦中的那两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她们和自己有着什么关系呢?
自己应该是没什么亲戚的,娘跟她说过,她没有兄弟姐妹,她是个孤儿。
可梦中的女孩怎么那么熟悉?
……
日头已经向着山边落去,这个夏日她不喜阳光,只喜阴凉。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被山峰遮挡,天色暗了下来。
她把绳索从脖子上拿下来,满怀希望地向屋里走去。
娘,你好点了吗?该醒来了吧。
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点亮了油灯,豆大的光让周围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光。
火亮的一瞬间,她向母亲的方向望去,怎么就感觉她动了?
“娘,你醒了?“
她激动地向娘的方向跑去,以她最快的速度,生怕跑慢了,娘就又睡了过去。
待她走近了,发现娘的眼睛还是闭得紧紧的,只是她周围的飞虫更多了,围着她飞舞。
一会儿落下,一会儿又飞起,像极了群魔乱舞。
她烦躁地挥舞着两只衣袖,把它们赶离母亲周围。
可她一停下,它们就又飞了回来。
她把鞋脱了,上了床,那股臭味又扑鼻而来,她不管,她就是要抱着娘。
她在母亲身边躺了下来,握住了娘冰凉的手。
就这样抱着就好,她不要娘离开她。
那些飞虫围着她和母亲嗡嗡地叫着,她被它们吵得头疼。
烛火摇曳,飞虫的影子映在墙上,随着光影不停地摇动,像一只巨大的怪兽。
如月害怕地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灯芯长了,她也懒得去剪,可能一会儿就会熄了。
除了蝇虫的嗡嗡声,世界再没有别的声音,她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生物,从不被关心,也从不被记得。
她忽然有些心疼自己,她从没抱怨过什么,只要娘在,她就很快乐。
即使她缺吃少穿,即使她不被偏爱,即使她生来是个怪物。
她都从不报怨,那是她的命,她认。
可现在,连她唯一的支柱都要被夺走了,她的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她而去了。
她就忽然想骂最恶毒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她做错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娘都不在了,她活着还有意义吗?
娘就算死了,她也会永远记着她,可她死了呢?
不会有人再记得她,她很快就会被遗忘,人们在茶余饭后提起她时会说些什么?
她好像都能想象得出。
那个小红毛死了吗?她就不该到这个世界上来,连她的亲爹都嫌弃她,她的亲娘更是因为她被她爹嫌弃,整日郁郁寡欢。
这个世界不曾善待她,所有的人都把她视为不祥之物。
她活着似乎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如月紧紧地抱着母亲僵硬的身体,睡吧,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也不要醒来吧。
就像母亲一样,一直睡下去,她们母女两个在一起就不会孤单了。
烛光猛地晃了一下,熄灭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