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张凯每日的工作,无非是干坐着读读书刊、杂志,美其名曰,调查研究。而这‘心理咨询科’也成了局里的禁忌,人人都绕开了走。他逐渐被人淡忘,一个人呆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陈副队将王小川指引去见张凯,无非是想安慰一下新来的小伙子,到没指望他们能真的合作破了什么大案。
王小川曾经听说过关于张凯的‘丰功伟绩’,虽说内心明白陈副队的想法,但他想多一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就硬着头皮来见这传说中的专家。
如今总算见着了,他看着面前这邋遢的中年人,愈发地心里没底。
张凯瞪着面前沉默的年轻人,心中很不耐烦,皱着眉头,加重语气又问一遍:“有什么事?”
王小川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将手中的案卷递上,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对这几个案件的怀疑和想法,说完,他尽量有礼貌地问:“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张博士,你怎么看?”
张凯皱着眉,反复翻阅着手中案卷,似看得很出神,眼睛隐藏在厚厚的镜片下,看得不清晰。
王小川正要庆幸这些案子引起他的兴趣,却看见张凯撇撇嘴,随手将案卷丢还给他,只说了一个词:“不接。”
王小川有种被耍了感觉,毕竟年轻气盛,他抓起案卷,气鼓鼓地转身就走。心想即便只有他一个人,也要将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
他走到门口时,张凯在身后幽幽地开口:“如果我是你,会先从调查受害者开始,看他们是否真的没有联系。”
王小川愣了愣,意识到他在提示自己,忙回过头,看见张凯已经提着那菜锅,踢踏着拖鞋,摇摇摆摆地向书架后走去。
王小川盯着那个他脏呼呼的白大褂和乱蓬蓬的头发,心想也许这人没有传言中那么无能?至少,他好心给自己提了建议,想到这,他笑了笑,冲张凯问道:“这是自然,如果我有什么新的发现,可不可以再来请教张博士?”
张凯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抬起手挥挥,算是答应了。
——
李墨白哼着小调,在院子里浇花。
李墨白的向日葵,又多了三盆。今天阳光很好,金黄灿烂的向日葵们冲着天空中的旭日绽放开明媚的笑颜。李墨白站在向日葵中间,伸出手挡在眼前,也抬头看向那火红的太阳,弯着眉,笑得灿烂。
他的身后,三株墨绿到泛黑的仙人掌,蜷缩于阴暗的墙角深处,安静地并肩而立,似是在无声控诉。
无论是向日葵还是仙人掌,施肥不能过多,否则会适得其反。每个星期只须取少量的骨粉混杂着蛋清制成滋润浓汁喂给植物,剩下的原料被李墨白精心储存了起来。
那些王小川正在寻找的失踪的男男女女们,其实早已从人世间消失,唯一剩下的,只有存放在李墨白家橱柜中的那一包包贴上铭牌的骨粉:向日葵:0、1、2、3
仙人掌:1、2、3
向日葵零号是学长,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那唯一用心形铁盒盛放的骨粉有个单独的名字:‘sunshe’
阳光,李墨白永远的阳光。
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静静地坐下,像观看电影时一样,打开一包香甜的苞米花,细细地回顾李墨白这几个月的生活。
那个炎热的下午,独自坐在星巴克里李墨白,虽然咬着吸管发着呆,他的脑中,其实是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从哪里可以弄到新鲜的人类眼球?
那段时间,李墨白很快乐,许是因为心理作用,自从用了学长眼房水萃取液,他再也没有长过新的皱纹,以前的那些似乎也淡化了不少。同事们当时都夸他,气色不错。
他只愉悦地听着这些赞美,却忘记了‘相由心生’这个道理。好的心情,自然会有好的气色。
那段时间,李墨白也很苦恼,两瓶三毫升的眼房水,他用得很珍惜,混合着化妆品基底液当精华素用。但即便如此,他也快要断当了。
就好象吸毒的人,得了甜头,就再也忘不掉当初的那般醉生梦死,神魂颠倒的滋味。
哪怕,那是以健康,情感乃至生命作为代价的销魂,仍然有太多的人如飞蛾扑火般,心甘情愿地跳入万劫不复的火坑。
李墨白当时的情况,就和那差不离。
手中的宝贝快用完了,李墨白寻思着,是时候该入新货了。
可是,要从哪里才能弄到新鲜的人类眼球呢?
网上买?没有卖!医院要?没人脉!殡仪馆偷?不可能!如今这个时代不兴土葬,想当盗墓的都不可能……甚至那些医学院用来上解剖课的尸体,除了偶有怀着崇高精神的人捐献外,就只能去死刑现场抢没有家人认领的犯人遗体。
一句话,想弄到一具尸体尚且很难,想弄到没有被污染过的人眼球——比登天还难!
就在李墨白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笑容清爽,带着和学长一样薄荷香味的男人,就那般生生地闯入李墨白的视线。
然后,李墨白又见到了他的那个,长相普通,却拥有晶亮美丽双眸的小小女朋友。
人,为什么会犯罪,为什么会杀人?这个问题,自古以来有太多的探讨,却从来没有明确的答案。
人们只知道,有的时候,邪念的产生,便是一瞬间的过程。
也许旁人看见那女孩的眼睛时,会由衷的赞叹一句,很美。李墨白眯着眼,看着女孩的双眸,心中也在赞叹,但是同时他的脑海中升腾出一个计划。
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