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任原雄壮的声音带着几分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悲伤和绝望,在这御奴城外响起,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软倒在了马背上。
“任原!”一旁的众人被任原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伏刑赶忙侧过马头查看,众人都是仆从军出身,一起从乐浪郡出发,来到这御奴城,整整两个月的朝夕相处,生死与共,感情相较常人更是深厚。
此时,董平身陷城中,任谁也难以接受。
城头之上,薛映收起了镰刀,众人都已经出城,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是时候下去陪董平一起御敌了。
他对着石碌和何重郑重的抱了抱拳,便欲举步向城下走去。
“砰!”一声闷响,薛映只感觉后颈一疼,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终日狩猎的猎手,也终有失误的时候。
“大人?”一旁的何重看着石碌举起的手,有些惊诧的问道。
“董平陷于城内,已成定局,不能再让薛映也死在这儿,不然,隋兄弟会怪我的。”何重看着脸上重又露出笑容的石碌。
那笑容憨厚朴实,就如一个田间老农一般,一如他第一次见到隋唐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就在刚才石碌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即便亲如何重也猜不透,但值得肯定的是他终究还是施了援手。
昏迷中的薛映被吊篮从城头上放了下去,落在了正徘徊在城外的众人面前,随即城上响起石碌平和的声音:“城下的诸位兄弟,石碌身上也背着右城守备军近千条性命,我不乞求大家的原谅,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也请大家速速起行,别枉费了董平兄弟的一番好意。”
“石碌你个龟孙子,王八蛋,你要早点开城门,我们早都出城了,董平怎么会陷在城内。”石碌的声音虽平和,但听在脾气暴躁的郭猛耳朵里却异常的刺耳,忍不住仰头对着城上喝骂起来。
“郭猛,闭嘴。”旁边的郭振厉声呵斥道。
“闭你娘的鸟嘴,我兄弟陷在城里了,你还不准我喝骂两句,郭振,你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此刻的郭猛仿佛着了魔一般。
“砰!”旁边的郭跃用狼面盾狠狠的将郭猛从马上砸了下去,脸色难看,口中更是厉声叫道:“郭猛,你失心疯了,敢骂大哥。”
“郭跃,你有胆子跟老子进城,把董平救出来,你对着我发狠,算什么好汉,老子看不起你。”摔倒在地上的郭猛依旧喝骂着。
“偏董平是你郭猛的兄弟,不是我郭振的兄弟,你敢救,我不敢救?”郭振也被郭猛骂出了火气,从马上跳下,一把撕住郭猛的衣领。
“够了,都闭嘴。”顾诚一声大喝,让城门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董平陷在城里,谁不想救,可你们看看如今我们这残兵败将,拿什么救?这一路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把我们送出城,我们都死在这了,谁替他们报仇。”顾诚因为大喊,嗓子已经有些沙哑,此刻他赤红着眼睛看着在场的众人,厉声喝道。
众人的眼睛也顺着他的目光从浑身是血的隋唐、软倒在马背上的任原、昏迷的薛映身上一一看过。
“唉!”郭振不甘的叹了口气,仿佛是发泄心中怒气一般,将刚刚从地上提起来的郭猛,又狠狠的摔回地面。
郭猛吃疼,一声闷哼。
“走,都走,我们要活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再回来,再回到这座御奴城,为他们报仇。”顾诚死死的盯着紧闭的城门,他仿佛想要透过厚重的城门,再看一眼正在城内厮杀的董平。
只是这一道隔开生死的城门,终究让顾诚的愿望落空了。
“走!”顾诚调转马头,率先向着远处奔去,身后其他人也再也没有人说话,郭振、郭猛依次上马,紧随着顾诚向前奔去。
只是所有人都在最后一刻,转头看向城门,那眼神里即便隔着深沉的夜,也依旧能感受到浓重的不舍、不甘、悲伤和不加掩饰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