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居得破了雀阔王城,斩了雀阔大尊,立下了赫赫功劳,随峰理班师一同回朝,领功受赏,自然是理所应当,无需赘述。
然而天下事岂可一概而论,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因这战事得了利,那有人因此心中不满,也便是不足为奇的了。
其中我倒要单挑一人来讲,此人唤作岁二,乃是家中长子,继承了家里的铁铺,如今也算是整个苦山州乃至西平道都赫赫有名的铁匠。
这前线作战,所需铁器甚多,官府便也委了这岁二不少做工。
一来二去,这岁二却是被扰得不胜其烦,心中升起了怨念。
“妈的这群混蛋,真是欺负人没个够。”岁二紧咬钢牙,一脚跺在地上,将那地上的炉灰震得飞散:“让我打这么多的物件,就值这么几两银子吗?”
“行了老大,忍一忍吧,有人比我们惨的多了。”小伙计见状只能苦笑一声:“昨天村里的麻子,都被逼得跳井了。”
“给我闭嘴!”岁二踢了他一脚:“就你知道的多,讲那么些鸟话。”
“岁二哥,茶四哥来了。”另一个小伙计从门外跑来,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听了这话,岁二顿时一愣,他迟疑片刻,对那小伙计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跑出门外。
只见那茶四正带着斗笠,穿着一身蓑衣站在门外,岁二连忙招呼他进来,找了一处私密房间坐下。
“我说茶四哥,你是真他娘的不要命啦。”刚一落定,岁二就立刻责骂到:“你不知道如今官府查的严吗,还在这逍遥自在。”
“嗨,兄弟,你怕个甚么啊,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没见过,哪能这就栽到河沟子里去。”茶四笑着摆了摆手:“那官府差役我每一个都打点好了,任凭他大风骤浪,我自逍遥不动。”
“少在那文绉绉的。”岁二摇了摇头:“就怕你得意忘形,开个大船也卡在河沟子里去。”
来访这茶四,乃是家中幺子,十数年前便离了家,加入了帮派,靠着贩卖私盐为生,如今竟然混到了帮派的头把交椅。
二人幼年起相识,更兼脾气相投,因此早早便拜为结义兄弟。
虽说行当不同,但这二人却都酷爱扶贫救难,广交义士,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豪杰乡绅,都结交了不少,积攒了不少威望,也算是一方豪杰。
乃至有传闻,说有人将这二人的形象塑成泥塑,终日祭拜,大概也并非全是假了。
“俺这船,说大也不大。”茶四捋了捋胡须:“但是不是要开去河沟子里,而是要往那海中去,抓那千丈的大鱼啊。”
“哦?
听茶四哥这口气,看来是要做什么惊天的大事啊。”岁二也听出他话中有话,连忙追问。
“兄弟,我且问你,你这段时间的生意如何?”茶四倒是先卖了个关子:“主顾多少,收益又是怎样?”
“嗨,真是莫要提了,这两年别说是农户,就连那地主都没多少余粮了,谁还有那闲钱来我这打铁器。
我见有些穷苦人家锅破了,舍不得补,随意收他二两麸皮,也就当那费用了。”一听他问这话,岁二立即便发起了牢骚:“也就是那官府军兵来此光顾的多,但是这群犊子是真的满心让人干白活。
按下压价就不提了,我本就没打算挣那劳什子钱,可就算这么几两凑数的银子,他们也是赊着,一拖再拖,到这年根了都没个影子,怕不是之后又要拿些便宜货品来抵。”
说着,岁二从旁拿出一块铁锭,用手敲了敲:“而且茶四哥你瞧,这就是他们送来的胚子。
你也算见多识广,懂的铁锭的成色,你瞧瞧这都是什么破烂杂货。
这东西不但锻打的时候耗费焦炭和力气,最后分量不够,怕不是还要我自己搭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