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所在的竹楼房间,是这家里大概最舒适的一间,据说是留着给家里的小儿子将来娶亲用的。
萧楠的被褥都已经被芦花铺好,他不会用别人的被褥,这些铺盖都是自带的。虽然他没明说,但是他的团队里的人都知道萧楠有点洁癖。
天气还很冷,而且透着一股湿气,他的房间里有单独的火盆,有铁钩子从房梁上垂下来,吊着烧水的锅在火上烧着。
虽然现在只是下午两点多钟,但外面的天色隐晦,像是要下雪,屋里被火光照亮着,除了来照烧水的锅子的芦花,就是两个小孩子围着萧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十三爷,他们会不会太吵了”芦花插嘴道。
“没事,我就想听听他们当地的事情。”萧楠道。
得了糖果后的小女孩并不像小男孩那么能说,而是用衣服兜了萧楠抓给她的一把糖果,去找她爹娘了。
没过一会儿,头人就领着小女儿进了屋,把那些糖果都退给了萧楠。
“老爷,我们家山里的小孩,吃不了这么贵重的糖果。”头人道。
“这没什么,就是答谢他们陪我聊天的报酬而已。”萧楠道,“给孩子吃着玩的,你不要客气了。等您老有空了,也可以来陪我聊聊。我一个人坐着也无聊。”
头人知道萧楠是个残废,他被人抬进来就猜得出来了,想到这么个好又和蔼的少爷却是个瘸子,他是有点怜悯萧楠的,被萧楠说了几句之后,他只好收了糖果,并对自己的小孩说“拿出一多半去分给寨子里的长辈,剩下你们再吃,把你们五爷爷和七爷爷叫来吧。”
他说的这两个老人,都是村里年纪最大的,知道的典故和故事也多。说是年纪最大的长辈,实则只是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连七十都不到,这是因为当地恶劣的条件导致人们的平均寿命很低,要不怎么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呢
当地的民风还算是淳朴的,分到了糖果的老人家们很高兴,他们吃了糖后,就就着米酒唱起了歌,表达心中的喜悦。
“这糖果很好吃,应该是从东边带来的。”头人和自己的几个叔叔辈的长辈还交流了一下糖果的口味,并对此赞不绝口。
“老人家,我想知道,为什么当地的匪患会那么猖獗,难道官府不管么”萧楠道。
“说起这个,那真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头人道,“一开始官府不想管,只想让我们出钱,后来,他们管不了了,现在,没人敢惹那些匪帮。我们村子早就被抢得一干二净,人也被杀的杀,抢的抢,现在反而太平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抢,村里不是老人就是小孩,也没有人好抢了。”
“那你们知道这些匪帮都是什么人么”萧楠问。
这时,一个老头儿边吃着奶糖,边就着米酒用当地土语说道“我年纪比较大些,知道的比较清楚。”
头人就给他向萧楠翻译。
在几十年前,各个村寨还算是相安无事,虽然有商路通过当地,当地人也是维持着和商路旅客友好交易的习俗,甚至可以说,这样的平安无事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快一百多年了。
随着国家动荡不安,朝代更迭,人心乱了,消息从东边往外传,很多军阀占山为王,这种乱况像涟漪影响了这片山林大地。
但是本地人的社会毕竟还是封闭的,虽然人心浮动,大部分人还是像祖先那样耕作和生活,此地物产贫瘠,也没有被军阀们多重,一时间还算是安稳。
对于当地的老人来说,他们只知道是改朝换代了,换了天子,谁想到,安稳的状况终有一天失去了有一些人还是没按捺住。
最初是一群年轻人,不满土司等地主的压迫,开始揭竿而起,他们杀了土司,瓜分了土司的财粮。
一开始其他百姓对这件事还算是支持的,毕竟那个被杀的土司确实鱼肉乡里,但是很快,这些人就不满足于从土司那里得到的财产,他们开始向平民收取财物,最后结成了匪帮。
这股风潮很快席卷方圆千里,大大小小的匪帮因此纷纷成立,他们不仅开始集群征讨民众,甚至还展开了彼此间的大战,最终如同养蛊般确立了座位排序。而最初那帮引发了匪患的人,竟然在这场大战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成了当之无愧的匪王,坐拥最好的地盘,并定期接受其他帮派的朝贡。
由于官府的不作为,如今,这些匪帮有了自己的洋枪洋炮,甚至有训练有素的手下,靠着当地得天独厚的深山地形,就算是装备精良的大军阀都不敢轻易对他们出手。
恐怕不久的将来,他们渐渐会变成新的军阀,并扩张自己的地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