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陈漪偶尔越矩,看着韩怀公的面子,穆逸舟也没太计较。
这回好像不太一样。
韩怀公看了眼玻璃窗外陈漪的工位,神情不太好,“她越来越放肆,不懂分寸。前几天跟一同学吃饭,那人文化口的,说陈漪最近跟一个报社的人走的很近——”他顿了下,眉峰微抬,“童溪在的那家。”
穆逸舟原本清冷的神色骤然一沉。
平白无故地搭上这种线,目的都不用猜。难怪上次童溪发烧,陈漪消息来得那么快。
这女人的社交本领还真不能小觑。
“据说已经有段时间了,她找人牵线搭桥,费了不少心思。而且——”韩怀公摇了摇头,“她情场失意,最近总出去喝酒,喝到醉。真醉在外面,嘴上可没把门的。原来还看重她那股拼劲想培养重用,变成这样我没法放心。”
“所以你打算收回她的工作?”
穆逸舟迅速领会其意。
韩怀公颔首,“反正重要的事是我亲自办,她接触的多半是皮毛,能慢慢收回来。虽说这时候辞人不好,但也得防患未然。就是童溪那边,你提醒她一声,陈漪搭上的那位叫陈芳。没被鼓动就算了,若有麻烦,别太被动。”
穆逸舟明白他的好意,“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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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华小区里,此刻童溪仍坐在穆逸舟的电脑跟前。
昨晚穆逸舟走后,她原本打算先回住处,但穆逸舟的硬盘就摆在跟前,且愿意给她看,她按捺不住,就先点开看了几张。
看了几张,她就呆住了。
照片里的穆逸舟很憔悴。
不止是容貌消瘦、气色欠佳的那种憔悴,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神颓废的那种。
有一张是他躺在山坡上,背后是枯黄的草,浓绿的松柏,他嘴角扯着,脸上却殊无笑意,眉目清隽如常,但眼神是迷茫甚至空洞的,迥异于从前的炽热张扬,也不同于如今的深邃内敛。仿佛一个失去希望的人,放逐在山野间。
那段时间的很多照片都是这个状态。
有一张是在海边,巨浪翻腾,他独自蹲在那里,背影格外孤独寥落。
还有一张是在餐馆里,天赋过人的穆逸舟在洗盘子,神情很寡淡,但眼睛里有了点精神,仿佛重新开始体味生活。
也有一些合照,跟当地人的,跟韩怀公的。
照片里的韩怀公跟如今差不多,站在烧烤摊边,戴着墨镜搭在穆逸舟肩上,一副睥睨天下、万事都在掌握中的样子。而穆逸舟虽比他帅,精神气却欠缺几分,眼神里几分疏离,似乎周围的烟火气息与他无关。
甚至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童溪觉得心口疼,一张张往后翻,穆逸舟也慢慢有了变化。
瘦削的身板好像长了肌肉,同样的polo衫穿在身上,气质却截然不同。
那双眼睛也渐渐地有了光彩,两年后在同样的海边拍了张照片,给人的感觉与之前迥异。
整整一个夜晚,她慢慢翻看这些照片,到最后一个文件夹,里面不是照片,而是些文档。起头的是一封法律文书的pdf,她迟疑了下,点开文件,是c市法院签发的,上面“田瑛”的名字显眼刺目。
童溪记得,穆逸舟的母亲就叫田瑛。
不过他跟家人关系疏远,很少提及家事,她也知之甚少。
童溪没敢再往下看,而是去搜了下田瑛的名字,竟然有不少新闻。刨去同名的之外,最新的是几年前关于她入狱被判的消息,再往前,故意伤人、贪污行贿,种种字眼刺目。更早的新闻里,则是成功企业家、铁腕女强人等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