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栋率领专案组的一部分组员当天下午赶到皖州,与市长汪应铨联系之后,宣布省委的决定,对皖州市委书记孙汝风一干人实施隔离审查,由汪应铨暂代市委书记,全面主持皖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
在孙汝风他们被隔离审查之后第二天,李学东、魏建国与第二批专案组成员及嫌疑犯乘坐同一辆大客车返回皖州。
这两天,皖州官场的震荡可以用大地震来形容,本来李学东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想到却突然咸鱼翻身,而作为那把刀的孙汝风等人却毫无预兆的翻车落马。李学东回皖州的那一天,代书记汪应铨乘车赶到皖州与庐州的交界处迎接,这在皖州也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这都是在魏峰在电话里听妈妈说的,魏峰在廖正东家住了一个星期,就足足给赵有容当了一个星期的狗头军师,在他的策划和指导下,赵有容和林峰完成了在江淮成立分公司的前期准备工作,以皖丝集团名义准备的初期合作意向书也已经准备好,就只差盖在末页的那个大红色图章。看到万事俱备,魏峰就借口高中的入学通知书可能这几天会送家里,要先回皖州几天。没让廖正东派车送,自己乘长途车赶回了皖州。
皖州官场生前所未有大地震,孙汝风一干人突然落马,李学东一夜间咸鱼翻身,这几年在市长位子上碌碌无为的汪应铨也意外的进了一步,才不过几天功夫。想必此时皖州的官员们还没有完全理清状况,正上窜下跳,不知所措,而今天又是周末,魏峰心想不知道爸爸突然成为皖州的官场新贵后家里有没有人前来走动(由于皖州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许万年和另外两名公安局副局长涉案被审查,现在由魏建国主持皖州市公安局的全面工作),到了市区后,就先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家里依然很安静,只听到小舅和人在客厅里聊天的声音。
魏峰跟妈妈说自己到了皖州,过会儿就回家去,妈妈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是奇怪地问道:“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还提前打什么电话?”
魏峰笑着说:“老爸就要当市公安局局长,我当然要提前打个电话侦察一下,要不然眼巴巴赶回去给一群陌生人围着夸学习好啊,人长得帅啊,看这孩子多懂事啊什么的,不是自讨没趣么?”
“胡说八道,你怎么就知道你爸能上去?”
魏峰听得出妈妈心里挺美,事情已经明摆着,爸爸先前出了这么大力气,而今许万年又犯了事,这时候不顺势进一步,那简值就没有天理了!这次案子这么大,被牵扯的人这么多,谁知道这次能空出多少位子来?爸爸就算不能当上公安局长后再兼政法委书记,但以公安局长的身份进市委常委是绝对跑不了的,这样好赖也是副厅级待遇了……
“哟,我们的小福尔摩斯今天总算是回来了,小舅可是盼的你望眼欲穿啊,我还以为走之前再见不到你的……”
魏峰一推开家门,小舅张立正就夸张的叫了起来,而且还故作姿态的又是弯腰拿鞋,又是端茶倒水,不止动作夸张,脸上也是一一脸的戏谑。魏峰自小就和小舅开玩笑惯了,心里也不为意,自己换了鞋,笑着刚说了一句“小舅,你这是想折死我啊!我小孩子家身体弱,可架不住你这般看待……”,妈妈就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嘴里不停地一阵“我呸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然后冲魏峰训道:“小孩子家不要乱讲话,什么死啊活的,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魏峰心里暗暗好笑,挠挠头道:“没这么严重吧,也就随便说说,就你还当真,我又不是神仙菩萨,哪里就有金口玉言的能耐……”
小舅在一旁打趣道:“嘿嘿,你妈心里只怕比信菩萨还信你哩!”
张丽珍脸一红:“去,一大一小都没个正形,家里还有客人,也不注意一点影响!”
魏峰这才注意到客厅沙里还坐着一个男人,看上去眼生得很,“这位叔叔以前没见过啊……”
小舅张立正急忙介绍道:“他是韩云鹏,我小时候玩大的小,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呢,你叫他韩叔叔就可以了。你韩叔叔在怀庆有一家建筑公司,规模在县里是屈一指,我们俩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听说我马上要走,所以专门来看我的。对了,你外公在县里的阴宅就是你韩叔叔帮忙打理的,活路做的那是相当的尽心……”
“哦,那就多谢韩叔叔了。”魏峰冲沙上的男人点点头,韩云鹏大概三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有点黑,脸上的线条很有棱角,一双虎目隐含精明,见魏峰冲他点头,忙笑道:“别客气,那都是我们小辈儿应该做的。”说着用手指么一比,“你这么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没想到这么快就长这么大了,以前经常听到你小舅提起你,说要是能生一个和你一样的儿子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今天一见,他果然没有吹牛!”
“嘿嘿,真的吗?那我小舅这辈子恐怕要遗憾终生了,国家现在提倡计划生育,我那表妹今年刚四岁,除非我小舅离婚再找一个,要不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你们聊,我看看有没有好点的电视……”
魏峰一看就知道来人绝不是专门来找小舅叙那离情别意的,上门肯定有事,说不定还是和小舅说好了的,本想不搭理他们直接进自己的卧室,又觉得那样小舅脸上太没面子,于是就打开了那台黄山牌彩电,转身坐在了门口的单人沙上。果然电视还没看两分钟,小舅就率先引起了话题。
“小峰,刚才你在电话里和你妈说的话我可是都听见了,怎么,上面已经定了,你爸爸要升官了?”
魏峰知道小舅问的上面是指谁,自己救了赵有容,因此和廖正东关系不错的事小舅肯定已经从爸妈嘴里探知了风声。小舅不是那种心里不装事儿的莽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干到银行信贷部的主任,他能当着韩云鹏的面说这些,说明韩云鹏和小舅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但他还是不想太在陌生人眼前显山露水,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因此两眼盯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现在大街上谁不知道市局的许局长和另外两个副局都出了事?轮也该轮到我爸了吧?”
“哦,我还以为是你听省里面那位说的,原来只是你自己猜的,那可做不得数!”张立正没想到这个打小就和自己最亲,从小就跟自己胡闹玩笑的外甥还会跟自己耍心眼,心里哪有丝毫的怀疑。
魏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沙上的韩云鹏,见他的脸上微微现出失望之色,心想公安局长又不管建筑队,他找上门来又是为何?反正老爸进步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如我先试探一下……
“这还用别人说么?皖州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高级官员差不多牵连进去一半,省上现在最想什么?当然是尽快的稳定局面,若要稳定局面,就必须要用熟悉当地情况的干部,所以汪应铨当了书记,李学东成了代市长,他们这些没出什么力的都升官了,我老爸不当公安局长谁当?就算省里暂时考虑不到,汪应铨和李学东为了还我爸这个情也会尽力推荐的。要我说,只让我爸升个局长都有点亏了……”
魏峰注意到,当自己说到老爸能得到汪应铨和李学东的支持时,韩云鹏的脸上又出现了些微的激动之色,心里就更肯定韩云鹏所来的目的肯定与爸爸升职这一事件有关,于是心头的疑问就更加的强烈,公安局长说起来和建筑方面毫无关系,他那么关心老爸当不当得上局长,到底是为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