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沉璧马上凑到初桃的贵妃榻前,递过银盘,又接过她的扇子,十分殷勤地扇起来,“来吧!讲吧!有意思的!”初桃清清嗓子,“扇大点儿风,吭。说起啊这个,无论是戏班子还是青楼,皇上的宫苑还是咱们这种深宅,女人们最招人喜欢的,永远都是这,反差。举个例子,就比方说你,表面上看着木木的,其实挺可爱,这就是反差;比如我,从小在戏班子混大的,什么也不会,可是跟约出去的贵人们,如果能拽上几句酸文假醋,他们就会喜欢得不得了。”陶沉璧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时代,跟学堂里的小姐妹叽叽喳喳地怀春。
她眼睛一亮,“你是要跟我演这个吗?你一般背什么呢?也是从书上学的吗?”“怎么会呢?”初桃正正拇指上硕大的翡翠扳指,“一般是这样。”初桃说着,神色一变,眼波横流,十分妩媚。她抚上陶沉璧的腿,一点一点从下向上捋起她轻薄的裙角。她指腹摸到小腿,刻意地停留——初桃解释:最好手是冰的。
她又补充:用脚也行。
陶沉璧傻愣愣,“啊?”初桃的语音婉转,“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她看了看陶沉璧,眼里已经有了潋滟的波光,她似是把所有爱恨都哽在喉咙,随着这一个字一个字,送到陶沉璧的耳朵里。
“雨云深绣户,未便谐衷素。”初桃的五指如弹琴一般,依次轮过陶沉璧的脸颊。她手指葱白,陶沉璧脸色潮红;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呼吸不稳。
初桃闭着眼睛,轻轻吐出最后一句,“宴罢又成空,梦迷春雨中。”初桃说陶沉璧你把你旁边那杯茶递我。
茶水尚温,升腾着催人梦的悠悠白雾。
初桃喝了半口,含在口中。她怀孕后很少涂脂抹粉,可唇色依旧健康活泼。
她忽然捏住陶沉璧的下巴,陶沉璧愣在原处,眼看着她吻过来,却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就擒。
初桃一手捏着她,一手蒙住她的眼睛。
她柔柔地,把茶水渡给了陶沉璧。
陶沉璧含着这半口茶,耳边初桃又痒痒地说话,“赏你的,咽下去。”陶沉璧渡下初桃的这口爱恨。
就像渡下了初桃盛开时候,那些好的旧时光。
初桃回去坐好,过了半晌,陶沉璧喉咙再次动动。
“结束了?”“结束了。”“不要蒙着我眼睛了。”陶沉璧双手扶着初桃的这只手。
初桃的手很凉很凉,陶沉璧温了又温,也还是捂不过来。
初桃说,你闭着眼睛,不许看我,我要走了。说着她从陶沉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陶沉璧听出她话音里的哭腔,于是也就不追。
她去看那盛着瓜子仁的银盘。
盘子里很写意地,摆了个桃子形状。
是初桃刚刚蒙着她眼睛时,悄悄摆好的。
陶沉璧拈起一颗放在嘴里嚼了嚼。
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