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年轻人抬起头道:“老前辈不是有个小孙儿吗?”
老铁匠被气笑了,只得找出一柄剑,无奈道:“行行行,给你。宝剑才配英雄,杨公子使此剑,也算门当户对了。”
“谢了!”杨培风连忙接过,稍一入手便知,果真普通至极。
他不忘辩解:“门当户对不能这么用的。”
“我懂。”老铁匠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情,遗憾道:“原本用在你和柳新身上,就再合适不过。”
杨培风笑而不语,告辞离去。若这种话他都接,也忒没品了些。
木奴丰里,他翻箱倒柜,终于在遍布蛛网的角落扒拉出一块磨刀石,又花费整整一个下午的功夫,才将这口剑打磨到满意的程度。
半碗清汤面,被他吃的津津有味。
忽然,邪风骤至。
三枚铜钱静静躺在手心,杨培风张目远眺,喃喃自语道:“生时享尽繁华,死后天下纷乱,当真好命。”
夜半三更,短暂且急促的鞭炮炸响惊动大半个扶风城,一盏盏灯火陆陆续续点燃,各行业、宗姓德高望重者,迎着蒙蒙细雨,源源不断朝陆府赶去。
杨培风睁开眼睛,沐浴更衣,头顶缁布冠,腰系玉銙带,提一柄铁质长剑,走入茫茫夜色。
年轻人的出现,原本摩肩接踵的街道自然而然被让出一条宽阔大路,直到他走在最前方,人群才开始继续流动起来。
这便是,扶风杨氏,
与众人纷纷走进陆氏府邸相反,杨培风转身踏上另一处台阶,掏出锈迹斑斑的钥匙,推门而入。
杨氏祖宅。
自杨老太爷仙逝后,除了每年春节扫尘回来一趟,杨培风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他的房子。
他在祠堂点燃一炷香,在并未收到讣告的情况下,仍将陆畋疾终之事上告列祖列宗。
此乃祖训,亦是他不愿墨守陈规。
做完一切后,百无聊赖的他怔怔出神。不出所料,始终无人叩门。无可奈何,杨培风只得“屈尊”,在台阶前摆了一把椅子坐好,眯着眼睛,时而瞥向门庭若市的陆府。
鞭炮声每半个时辰响一次。
杨培风脸颊被寒风割得生疼,四肢被冻得僵硬麻木,陆府的人似乎没看见他。他丝毫不急,甚至听着听着,心里竟坦然了。
鞭炮声又至,而与此同时,一道洪亮嗓音响起:“恭祝杨公康安!”
杨培风眼眸微抬。
并非看此人。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能不能有点道德?我这,还等人报丧呢。”杨培风摩挲剑柄。
对方纳头吉拜道:“庚辰年深秋,柳氏嫡女柳新,与乐氏嫡长子乐望舒缔结良缘。家主敬备喜宴,稽候贵降。”
杨培风懒洋洋道:“好事。好事。”
来人呈上一张红堂堂的请柬,来不及叩首,便要溜之大吉。
杨培风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啊,人心不古,如今却连喜酒都要吝啬。”
对方脚下一个趔趄,连呼冤枉:“小人以项上头颅担保,柳氏绝无先宴请后害人之心!”
杨培风神色玩味道:“自然。毕竟谁人不知,整个扶风唯我杨氏品行低劣,不耻学那梁上君子。”
柳府管家态度恭敬,“这其中误会更深……”
杨培风闭口不言。
他之所以提起此事,只因买他剑的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