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到门外声响,曹植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就在门外二人要离开的时候,曹植突然开口道:“是冲弟吗?进来罢。”
门被缓缓的推开,一个神情兴奋脸色却苍白的俊秀少年跑了进来,待到曹植跟前的时候,又放缓了脚步。
“四哥,你醒了?”
曹植微微一笑,道:“我又没睡着,何来清醒一说?”
听到曹植此话,曹冲不禁郝然,“四哥在这长安一待就是八年,二哥都已经坐到了执金吾的职位,若不是二哥执意不受,这个位子也不会给了才投降没多久的贾诩。四哥还要在这座枯城中待多久呢?”
曹植伸了伸腰,摸着曹冲的脑袋,却是另寻了一个话题,道:“冲弟,今日病情如何了?”
曹冲一怔,继而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道:“多亏了四哥这几年的照料,身子这才好了许多。对了,四哥,你那些都是哪儿来的法子,我觉得连宫中御医都比不得呀!”
曹植答道:“这其实都是一个老先生教给我的,我拿了他的东西,只好承了他的衣钵,一来二去也就学会了点小本事,正好能治你的身子,这才在走的时候从他那里把你要了过来,不过话说跟我不死不活的待在这长安城中,是不是憋坏了?”
曹冲笑着摇头道:“其实,我倒觉得这样挺好,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长安城中,长安长安,长治久安,多好听的名字。”
曹植微微一怔,从前就知道这个天才弟弟是三国第一神童,甚至盖过了北海孔融(幼时让梨的主儿)的风光,此刻听他说话,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看似极为普通的几句,但又是几人能说出来的?
“四哥,不说我了。当年二哥立下南阳大功后,父亲已经奏请天子表二哥为南阳郡守,虽然只是名义上的遥领,但可见父亲已是极为器重二哥,你这八年来一直默默无名,父亲似乎有些失望,他认为已经被一时的失意所打败,这样你都不介意吗?”
曹植微微一笑,又过了八年,按前世来算的话,他已经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许多问题看的比以前太清楚了,所以此刻也只是轻声道:“冲弟,什么事情都不是可以从表面看出真相的,你真的以为曹丕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公子吗?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只想告诉你,当年第一次征讨张绣的时候,曹昂战死,曹安民为了救……救他也死于乱刀之下,他把战马给了我,我才能逃脱,而曹丕,当时仅是十岁的年纪,自己就能在乱军之中逃生,这份本领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也许你要说当年我八岁的时候还奇袭宛城,但其实那不过是过家家的小游戏,一旦被针对,照样死路一条,何况后来不还是曹丕一战定南阳,我也才蒙他所救,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曹丕绝非庸人,你也不必替我打抱不平了。”
曹冲难得见这个四个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又闻如此言语,也是轻轻道:“我倒不是小觑二哥,只不过四哥,你真的想这么一直下去吗?”
曹植拿过曹冲的手,搓了搓,道:“下雨天的时候,记得暖手,我嘛,当然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明日,我就带你回许都!”
曹冲惊讶道:“真的?!”
曹植揉了揉曹冲的头,笑道:“骗你作甚,当初跟他说好的,如果十年之内还不出长安的话,就永远不用出来了,都已经八年了,再不出去就是给自己画地为牢了。冲弟,你且把外面这八年的事情简单说一下,我也好做点准备。”
曹冲兴奋道:“好啊,我这便跟你道来。”
说罢,便一个鲤鱼打水,翻上了曹植的卧榻,像小时候一样,两个兄弟总是睡在一起。
一弯残月高悬于天,风吹屋檐,雨打枇杷。
屋内人,沉寂八年无声,八年枕刀而眠。
总在夜阑,卧听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