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谓的真相,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当真在意。总归假话所带来的结果,不是他们承受。
赫连融面色更沉了几分,却并非因为其他,只是愈发看清了赫连鸿面目之后的无奈:“二弟,你我兄弟之间原本亲厚,并无隔阂,本王也自认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想我们能够合力,让西境在我们的手中走得更远一些,能让百姓安康家国安宁。你如今这番又是何必。大哥当真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赫连鸿别过脸不以为意,甚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大哥这话若是放在过去,倒也很能叫弟弟心潮澎湃一番。是了,兄弟合力其利断金,听得跟真的似的。可是如今,这些话也是做弟弟的一直以来想问大哥的。不过各人立场,一定都是觉得自己是对的,把施舍当高尚,尽心尽力看似周到,实则背地里捅刀子,阴险至极。本王最讨厌这样的人,很不如一对一真刀真枪拼杀来得痛快。”
赫连融愣了愣,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被赫连鸿囚禁,只是也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到现在这一步,故而这话问得原本真诚,但是听了赫连鸿所言,却更是不解:“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问得迟了,再早几月就好了。”
赫连鸿看向赫连融的眼神中隐约有几分赫连融看不懂的情绪,而下一刻,他便从袖口抽出一道墨黑,阳光下熠熠的缎面,以金线为边,尽显威严。
众人见状,纷纷俯身下跪。
赫连鸿伸手将圣旨在赫连融面前一定,面目正色,随即高举,扬声道:“陛下旨意,大皇子伙同齐国之人,试图勾结反叛,危害我西境安定。特令,免去赫连融太子之位,命二皇子赫连鸿带人将赫连融捉拿,带回宫内受审。”
一时在场众人,就连赫连鸿和赫连融身边的侍卫都很是惊诧,沉默了一瞬便顾不得眼前的情况,炸了锅一般。
其中有不敢相信赫连鸿所说的,毕竟眼前的太子殿下自来最是贤良,人尽皆知,并非空穴来风,怎么可能会反叛西境。亦有因着赫连鸿手中旨意,原本不相信,但是此时又不得不相信的,更多的是在讨论太子殿下为何反叛,毕竟更加不能让人相信的是,眼前颔首正色的人,胆敢假传圣旨。
而赫连鸿能在这个时候大明大方的拿出圣旨来,赫连融也是有些诧异的,但转头细想也是了然,毕竟赫连鸿已经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二弟了,他想要的就是自己的这个位置,沉寂多年,此时已然片刻都等不得,故而能做出什么事情自己都不应该觉得惊讶。
赫连鸿耳边传来众人的讨论,有意停了片刻,叫赫连融能够听得清晰一些,随即方才轻咳了一声,场面当即安静下来,他很是满意的环视了一番,趁热打铁的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儿,继续往下说道:“大哥,做弟弟也是关心您,原本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出圣旨,叫您面子上过不去,但是您既然执意如此,弟弟也没办法,只得这般。劝您还是早早放弃反抗的心思,毕竟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大哥您没必要硬着头皮挣扎,反倒闹得不好看,不如趁着弟弟这会子好言相劝的时候,随弟弟进宫见父皇,咱们兄弟也不至于兵戎相见。到时候弟弟也会为大哥说话,父皇顾念着亲情关系,想来也不会对大哥怎么样,至多……是圈禁起来,日后不得见天日罢了。”
若说方才那领头的侍卫要出头拿住赫连融,一旁听见的百姓还忍不住要上前来为赫连融讨公道,但此时的情况,众人可以说是连唏嘘都不闻,只剩下面面相觑的沉默。
而赫连鸿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他知晓赫连融最是要脸面,故而一开始听说赫连融在城门处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暗自猜测了一番他的意图,确是也没想明白,但是既然如此,他便索性顺水推舟,让赫连融再没这个脸面,让他这个所谓太子殿下的名头日后提及时,只会遭人唾弃,如此也很合自己的心意。
“二弟,我们兄弟之间,一定要这样吗?”赫连融微微垂首,马车中光线极暗,并看不清表情,但是声音却是沉沉的:“或者说在你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能够转圜的余地了?”
“大哥,垂死挣扎,当真没什么意义。”
“或许,并非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垂死挣扎呢?”
二人的声音都极低,低得只能二人之间听见,但是显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这个在赫连融看来是给赫连鸿最后的机会,他也并不稀罕,更没放在眼里。
“既然大哥不愿给弟弟这个面子,那如今这番,我这个做弟弟的也算为大哥尽心了。你我二人兄弟感情虽重,可再重也重不过西境国法和百姓乐业,还请大哥莫要怪罪弟弟。”赫连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此时时机正好,而赫连融所说,也不过是最后的遗言罢了,故而当即一挥手道:“来人,将赫连融拿下。”
一时,早已等候在旁许久的赫连鸿手下兵士应声,一个“是”字,伴着刀剑出鞘的声音,连城门前的地都跟着振了振,更别说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百姓,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而赫连鸿手下的兵士拿起刀剑走上前来的同时,一直护在赫连融马车旁的兵士,亦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同时举起刀剑应对,面色凝重。
阻拦者,死
赫连鸿这会儿方才得空瞥了他们一眼,瞧着都是自己陌生的面孔,于是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就连赫连融如今都是困兽之斗,更别说这些傻得还当真来帮的人。原本他还担心了一番,担心的是若帮赫连融的是西境兵士,自己该如何杀鸡儆猴的处置一番,但如今想来这应该就是赫连融的全部底牌,是许安安昨日冒死回齐国借出来的那些兵,飞蛾扑火,故而心下愈发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