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色泽透着一种娇艳欲滴感,将祝微星本就苍白的皮肤衬得几乎透明,它对着正前方的心脏绽开细娆枝蔓,仿佛要穿过胸腔抓住里面跳动的什么。这样的东西放在身上,加上本就不阳刚的长相,祝微星看着镜子里雌雄莫辩的的少年,不喜的紧紧皱起了眉……无依无靠祝微星开了颅,手术不大,医生还是建议他卧床一月。可许是出于寂寞,祝微星总是躺着躺着就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靠在那里看着窗外。护士见了,多嘴想让他乖乖躺下,却又语塞在少年幽深的眼中。祝微星看过来的眼里没恐惧,没焦虑,甚至不悲不喜,缺少应有的活泛情绪,但也不是一潭死水,那里面有茫然,有好奇,有寻找。茫然于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好奇于往来穿梭的万事万物,寻找自己存在的真实与意义。不带任何记忆的他在观察,也在探索,就像一个初初降世的孩童,带着孱弱的小心翼翼。这本该被认为是一种积极的行为,可所有人看到他都只觉得同情难过。没有钱,没有健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记忆,甚至……没有自己。不止医护人员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同一个病房里的病人、家属、隔壁房的患者,几乎整层楼都知道了606号病房里有个男孩子孤苦无依,众叛亲离,好像被世界遗弃。这一天,微星又犯病了。八月的u市天气多变,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已大雨倾盆。楼下的凤尾兰被石头般的滂沱雨珠砸得枝叶频颤,一朵一朵花苞在风里抖得跟尾活鱼似的,像跳舞,更像挣扎。微星也在抖,住院快三周了,他的脑震荡后遗症却并无退散的迹象,夜晚梦魇不断,白天则重度耳鸣和头痛,一天要呕吐好多次,时时不得安宁。他把中午好不容易吞下的一碗白粥又吐了个干净,躺在床上不停抽搐。眼前是层层叠叠的白光黑雾,像海水一样将他浸泡,又像剔骨刀一样把他的灵魂从皮肉里剥离。神志虚浮而出,悬宕在半空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样子。床边有围观者喟叹:“……好歹再开点药啊,这么下去病没好,人都被折腾死了……”“说是能开的药都开了,医生也没办法……他这情况,好药的帐怎么算……”“他这事故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在走廊里见到警察调查,真是他自己从酒店楼上摔下去的?”“嗯,我有听见,好像从监控看,这孩子当时喝醉了自己从五楼翻出阳台坠落,赖不了别人,不然擎朗酒店早赔偿了……”“哎哟这年轻……可就算他不懂事,家里人也不能这么放手不管啊……”“说不定根本没家里人呢……”“学校好像来过一次,看了又走了,说会想办法找人捐款,但估计也要开学。”“唉,看他模样,可怜见的……”伴着忽远忽近的长吁短叹,不知道谁把屋内的冷空调打开了。他们大概以为微星热,毕竟他满脑袋的汗,可他其实一阵阵的发冷,被角落吹来的凉风若有似无的一刮,更是冻得牙齿打战。但没人注意到微星的真实情况,那些人还在热情的交换着他们的同情。抖着抖着又好像把微星浮在半空的魂魄抖回了身体里,他睡去了,又好像没有,只知周围渐渐安静,只瓢泼的大雨哗哗的下。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惊雷炸起,将祝微星从半梦半醒中吓清醒了。他急喘着睁开眼,入目一片昏黑,只医院长廊的感应灯隐约照出室内的一点光亮。努力平复呼吸,祝微星缓缓转头,察觉到轻轻的脚步声从廊间响起。须臾,两道人影出现在大门处。背着光让祝微星看不清,直到有人打开了房间的灯。是隔壁床的大婶,她丈夫老魏这两天才做完手术,需要夜里陪床,她一直留着没走。打量着来人,大婶好奇的问:“找谁?”祝微星不知出于什么直觉,艰难的撑坐了起来。果然来的两人一看见他,急急走了过来。“微星?!”一个是和那大婶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女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皆衣着朴素。说话的是那中年女人,走到床边,又担心的叫了一声。“微星?”边开口边在祝微星头脸全身看了一圈,中年女人惊讶又难过,“怎么摔得这么严重?”祝微星没应声,望了望她,又把目光调往她身后的老太太。不同于中年女人的满面焦急,老太太脸上没什么神情,她长得有些严肃,眼角嘴角下垂,微星不知道她是不是带了苛责的意思,看过来的眼神没有起伏,几近冷漠,视线倒是一动不动,直直的黏在微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