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有言,见面三分情。
虫帝即使先前在心底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意图就这样狠厉坚决的断绝一切。但在亲眼到那只雌虫浑身狼狈又凄惨的趴跪在地上,虔诚跪拜着迎接他所给予的惩罚的时候,虫帝又极为少见的显露了几分迟疑。他用手势让身后端着酒壶和酒杯的随侍和宫廷侍卫们暂时逗留在刑堂门口,自己独自走进了关押着路尼的牢房。
皮质精致的靴底踩踏在冷硬粗糙的地面上,走出一路沉重的心声。
牢房内布置的十分简陋,只有一个排泄的马桶和一条简单粗陋的方凳。但或许是云墨吩咐过,这间牢房显然刚刚被彻底的清洁过一遍,气味并不难闻,地面也算干净。除去没有床哦,也不对,那条简陋的板凳名义上就是给犯人休憩和睡觉的地方,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新一轮的折磨方法。
虫帝难免微微皱起了眉,这是一个极为微小的动作,然后,也不知道路尼是如何察觉的,或许是多年伺候习惯了吧,他几乎是下意识就侧身取过了那个凳子,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然后沉默的摆放在虫帝可以立即就坐的位置。直到做完这一切,路尼才惊觉到自己现在是待罪的身份,完全不该如此逾矩,立即又惊慌失措着回复到原本的叩首姿态。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把先前凝滞而沉重的气氛给突破了。
虫帝的眉眼难免因此柔和下来,他撩起长袍后倒也没有思考太久,就坐入了那张雌虫准备好的凳子。然后,没话找话般的开启了一个话题。
“你和云墨的谈话录音我已经听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回陛下,有。”路尼早已清楚等待着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倒也不再愿意继续保持沉默。他维持着以头扣地的姿势,声音沉稳的开始诉说。
“陛下,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搜集南氏家族与南纳言大公的罪证,虽然所获大多可以归类到帝国予以大贵族特权的纵容,但也查到了一些令我有所质疑,却又没有确凿证据的疑点。”
“嗯,你说说。”或许也是存了拖一时是一时的心态吧,虫帝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分外的心平气和。
“南家的星域领地内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原先属于墨家的领域星系,属下曾经在南家的时候意外发现过南家最早的星域图。虽然没有圈定出具体的星域范围,却在面积与领地划归上与如今的规模并不相符。当初的南家与墨家交好并毗邻,在墨家覆灭后,应该存在私下侵占并吞并的部分。不然,我想象不出为何南氏家族的区域会囊括那么多富饶的行星和资源星,这不符合单独一位大公的封地资源配置。”
“确实,这一点我也曾质疑过。但是毕竟千年前墨家覆灭之后,其领域财富和从属家族都被当时的虫帝收归于帝国。又进行重新分配和划割,即使之后有所疏漏,也不适合去仔细查验和责罚。若是南氏家族在那个时候就存了私心,这倒也是很有可能的事。那你有查出大概的区域吗”
“有。属下为了防止被南家索查,这一份星域图我是亲自手绘的,就藏在陛下您的绶带下方的缝线内。”
虫帝闻言挑了挑眉,他向自己的绶带,一时间倒有些怔愣。
将这种重要的证物留存在他的身上,动的又是帝王的标志绶带,他倒是真不知道该说路尼是胆大包天还是谨小慎微了。短暂思索了片刻,虫帝倒也利落的从身上解下绶带递给路尼,吩咐道“那你现在取出来吧。”
“是。”
路尼双手高举头顶接过绶带,指尖在瞬间变为利刃,极为精准的划开绶带底部他所偷偷缝制上的一块隐形般的附布,再将那块布整片撕下来。这一系列的动作,极为迅速而准确,虫帝的绶带丝毫未受到任何损坏,便是连地面都没有触及过。然后他又将绶带和布帛一起高举在头顶敬献给了虫帝。
拉斐尔接过后,先是重新挂上了绶带,然后再展开那一条细细的绢帛。上面果然有一副手绘的星域图,标注之仔细,划分之具体,可以出绘制者的细致用心。而在布帛内的绘图周围还有一些其他零零落落的小图和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虫帝原本也就是无心的初略一览,却被旁边角落处某个疑似通讯器的绘图和它的备注说明吸引了注意,又在完之后,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
“墨家王虫墨赟的通讯器这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在南家到过这个难道当初偷盗那份墨家基因的,是南家那培育出云墨的,难道也是”
“陛下,我一开始也是如此以为的。这也是我当初开始觉察到南家不寻常而搜寻南家罪证的起因。偷窃墨家基因与墨家王虫通讯器的确实是南家。但是,云墨却不一定是南家培育出来的。如果云墨是南家培育的话,为什么南家却似乎完全不追寻甚至放任云墨的存在而且照着南纳言的秉性,他也是不可能放过拥有墨家血统的后代雌虫的。我疑惑过,如果云墨不是南家培育的,那又如何解释云墨手上的通讯器和南家拥有的那个通讯器。那两个通讯器外表几乎完全一样。在历史上虽然有记录南吉兰大公与墨斌大公交好,但墨赟上将却并不曾属意过南吉兰大公。根据我查阅到的一些资料,墨赟上将在私交上似乎更偏向于当时的米诺吉塞维斯大公。如果是以私人名义赠送备用款的未曾激活基因程序的通讯器,那应该也是赠送给当时的塞维斯大公才对。”